第二十章：内战
作战会议室内，沉闷的空气、昏暗的灯光和纷乱的嘈杂的声音让罗青的情绪也不由得烦躁起来。但即便如此，主持会议的之江仍然表现得非常淡然，罗青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关闭了情绪模组的赛博人。在场的组长总共有三十多个，还有三十个小组组长在外执行任务没有回来，除了五人一组的狩猎小组外，机关垒的兵力还包括两百名卫戍士兵和一千两百名最低级的普通士兵。如果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城中的所有人也都可以上阵，但是罗青明显看出，对于机械镇的这场内战来说，机关垒缺乏的绝对不是兵力。
三十多名组长，每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强者，虽然机关垒的人本派对自己的身体改造没有赛博派那么极端，但基本人人都是半机械体，一个组虽然只有五个人，但其实力却不是旧时代的老军队可比的，更不是邦联陆战队可比。如果能够统一指挥的话，至少在战场上也不会逊色赛博派多少。
可是现在看着他们喋喋不休，吵成一团的样子，罗青很怀疑他们在失去了木老的领导之后还能不能团结起来共同御敌。从他进门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可是这些人还是没能谈出一个成果来，似乎对二号据点面临的敌人漠不关心。
三十多个组长罗青几乎不认识几个，但是进来之后之江也小声给他做了简短的介绍。从之江的介绍中罗青也只能知道那个只有半个脑袋的人是“黑虎组”的新组长，继承了他前任的名字，也改名叫“黑虎”，但原黑虎组唯一幸存的组员“白狼”却加入了大熊组；而那个一脸阴郁的银发女子是“菊隐组”组长“秋丛”；在角落用黑布蒙面一言不发的圆礼帽是“疯帽组”组长“疯帽”；那个一身黑色长袍，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是“鬣狗组”的组长“鬣狗”。组长们虽然多，但是说话真正有分量的、资格很老的，在场的也就这四位，还要包括大熊、之江，以及负责防守二号据点和一号据点的“三梅组”和“暴龙组”。其他的组长，大都是新提拔起来的，这十年来老一辈组长的死亡率高到吓人，新一辈组长们也知道自己经验不足，普遍都与老组长结成私党，老组长们自然也乐此不疲。
观察了半晌之后，罗青发现现实情况的确如此，尽管疯帽、鬣狗两位组长不参与讨论，但他们周围有很多组长在大声疾呼着。而黑虎、秋丛则更加直接，会场上最激烈的争论，就是他们两个人带来的，他们并不明哲保身，而是亲自上场辩论。
“……如果我们不能把二号据点守住的话，机械垒和大市都会处在敌方军舰的攻击之中！”秋丛皱着眉头叫道。
“二号据点没有多少防空火力，我们必须将其舍弃，全员转入地下，暂避锋芒。”黑虎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傍晚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是一艘旧地球的战舰，它的火力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难道你要抛弃三梅组和暴龙组？他们手里有我们唯一的重火力，如果抛弃他们，不仅人心会散，我们连最后的还击手段都会失去。”
“你疯了吗？乌尔班大炮已经没有能源了，我们这边的能源也已经近乎枯竭，你要是动用那门大炮，我们会全部饿死的。”
之江无奈地叹了口气，少有地苦笑一声，却似乎仍然不打算中断这场争论。
“乌尔班大炮？”站在之江身边的罗青愣了一下，侧过身去问之江，“那不是奥斯曼帝国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动用的大炮吗？”
“那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是机械镇能够动用的最大的重火力，一门巨大的电磁炮，但是很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能源来启动它了。”
“为什么？”
“机械镇的能源已经快要枯竭了，没有木老，还在建造当中的反应堆就只能搁置，我们现在使用的电力恐怕撑不了几年。所以这次战争不仅要赢，还要把代价压到最低。”
“我想你已经有应对办法了。”
之江沉默了片刻，“只可惜没有多少人会同意。”
“难道你想和他们和谈？”罗青皱起眉头。
“没错。”之江点点头，“这样杀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其实k的真实想法也应该是这样的。现在地方的军舰仍在二号据点上空盘旋，尚未发动进攻，应该只是一种威慑。”
“你最好还是想清楚。”罗青苦笑一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管什么年代，提出和谈的人总是最容易被自己人先给打倒的。”
之江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吧。”
这时，忽然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大步走进了会议室，他的头发非常凌乱，身上只披着两件衣服，也皱巴巴的，眼神当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迷茫。他扫视着周围的人，最后看到了罗青，而罗青看着自己的朋友，竟下意识地想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这个人是大熊，在眼下的情景当中，恐怕这是罗青最不想遇到的人了。
但是幸好，大熊没有在罗青身上注视太久的时间，就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对周围的所有人叫道：“把你们的通讯单元都打开，听听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吵来吵去？”
“大熊，你终于来了。”秋丛看到大熊走进来，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现在在场的所有组长，没有哪一个比你和之江跟随木老的时间长，你们两个拿主意，别人我不敢保证，我菊隐组肯定跟你们走。”
说完，秋丛身边便有不少组长跟着她一起叫起来。
和秋丛刚刚还争得不可开交的黑虎，正要皱起眉头说些什么，大熊的背后忽然又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留着大胡子，文质彬彬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看到他，黑虎就像是看到了克星一般，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大熊，如果是你拿主意的话，我也听。”
大熊向房间内两个角落望去，疯帽的脸用黑布蒙着，看不出表情，但他的语气却非常平稳，“我没什么意见。”
刚才还在他周围与其他人论战的许多组长们听到自己的首领说这话，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就连其他人脸上也有讶异之色，显然谁都没想到疯帽会赞同大熊的领导。
鬣狗的声音就尖细得多，但语气也非常淡然，“我本来就在等你，大熊。”
大熊向四人鞠了一躬，然后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最后他看向之江。
之江的表情还是那样无所谓，但是罗青知道，之江的态度将会决定一切，之江刚才一直没有发言，但是很多人都在偷偷看着她，似乎是指望她出头，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到现在，她也不得不说了。
“大熊将领导我们的战争。”之江忽然高声道，“现在，在场所有组长，统一听从大熊的指挥，谁有异议吗？”
一阵沉默之后，之江点头道：“那就够了。”
大熊愣了很久，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得到了三十多名组长的拥戴，已经得到了之江的肯定。他摸了摸脑袋，似乎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但他的眼神已经渐渐明晰起来。
“你故意的吧？”之江的耳中忽然传来罗青的声音，但是罗青却并没有开口，之江马上就意识到这是罗青利用纳米机械给自己说话，“你在这里这么久都不说话，就是在等大熊来这里，然后把他推上领袖的位置，对不对？”
之江没有回答，事实上罗青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
“现在，在场所有的组长将分为四个火力中队，你们自己组合，我相信你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木老以前也做过类似的安排。四个队长是疯帽、鬣狗、秋丛和黑虎，之江当我的副官，所有人现在马上向二号据点进发。”
“战术呢？”黑虎皱眉道，“我们在这里讨论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可靠的战术。”
“那种东西不需要，那艘战舰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没有那艘战舰，难道我们还会输给那些破铜烂铁吗？”大熊不耐烦地叫道，“把所有能量电池全部运上前线，把所有的劳工机器人都开出来，我要启动乌尔班大炮，把他们全部击溃！”
“大熊——”黑虎似乎还想说什么，大熊却愤怒地打断了他：“我们现在必须战斗，就算付出再惨重的代价，我们也要夺回木老，你们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吗？”
黑虎顿时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只得咬牙道：“好吧。”
“我知道你们私底下都有不少藏货，但现在必须全部拿出来，我会让白狼监督你们。”这句话说完，大熊身后的那个男人走上前两步，现场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气氛当中，“你们知道白狼的手段，黑虎，我想你尤其知道。一旦有人私藏能量电池，我会让白狼全权处理，你们自己想好。”
说完之后，大熊扫视着这三十多位组长，最后点点头，“大家跟随白狼，开始集结所有人手，调集所有物资，我们在二号据点和敌人进行决战！”
尽管没有山呼万岁，但是众组长们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跟随着白狼走出会议室。黑虎在经过大熊身旁的时候似乎想多说几句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跟着人潮走出了会议室。之江也慢慢地走出会议室，但却时不时回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大熊。
会议室很快就空了，只剩下罗青和大熊两个人，罗青正打算走出会议室，大熊忽然猛地抓住罗青的肩膀，把他按在墙壁上，叫道：“罗青，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本来不就是来叫我帮忙的吗？”罗青被大熊吓了一跳，试图推开他，但并不成功，“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是很强，可这不是能够引领战争的力量。”
“我没让你来打仗。”大熊皱眉道，“之前我给木老报告的时候，的确是打算以你为核心，反击赛博人。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的能力另有用处。我用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希望你可以利用你的能力潜入s堡，把木老给夺回来，没有他，机械镇就完了。”
罗青皱起眉头看着大熊，“你确定要让我去吗？”
“我在前线指挥战斗，仅仅是佯攻，等到敌人倾巢而出，你就把木老抢回来。”大熊说到这里，犹豫了很久，“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把蝎子也带回来，好吗？至少……我要亲自问她，我求你了。”
如果只是让罗青参与作战的话，罗青多半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听到大熊心里竟然还是放不下蝎子，却也有点心软，“蝎子也是我的朋友，但我就算强行把他带回来，只怕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