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先知
杨凯在漫无边际的路上走着，其实原本是可以通过飞行直接抵达目的地的，但是与他同行的另一个人却说，用脚走的话能够更好地体会这条道路的真谛，杨凯虽然觉得他的话很不可理喻，但还是照办了。这条路能有什么样的真谛呢？当杨凯看到了那座重新回到地球现实空间的城市的时候，他已经断断续续走了三天，这三天当中有时候那个人会带着他飞行，有时候又会把他丢下来让他自己走，仿佛在玩弄一个无法反抗的动物。
他是自己的仇人，杨凯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有时候会很想冲上去搏命，但是理智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而且对于自己而言，现在还不能和这个人翻脸。
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他看着杨墨启动了“方舟”，看着他耀武扬威，通过无线电通讯对罗青他们炫耀的时候，他的情绪是复杂的。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杨墨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真正认识的那个杨墨了，现在他的感觉更是明显。
但不管他再怎么变，只要他的目标还没有变，杨凯也能够接受。把所有人类都迎接到“默西亚”那无比宽广的世界中去，每个人都可以在那里平等、自由地生存，就连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人类，也可以在那里用新的姿态复生……他捏紧了拳头，这是杨墨和自己无数次约定的目标。
快点结束吧……杨凯深深地叹息，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外面的情况，罗青和岑岳他们一定在想尽各种方法进入这里，但是这个地方是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就算有再强的力量，都无法攻破，因为“方舟”地底的纳米机械数量十分庞大，而且因为没有任何人格意识，自我复制的时候不会陷入逻辑紊乱，所以可以大量自我复制。
“你不是杨墨！”正在出神，杨凯突然听到通讯频道里的周仁希说。
杨凯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看了杨墨一眼，他整个人仍然在“方舟”机器的上层漂浮着，无数纳米机械从他身边流经，几乎看不到他本人的身形。亚当……这是另一个困扰了杨凯很久的问题，亚当到底去哪儿了？杨墨在复活之后对他说，亚当已经被他拆解了，那是真的吗？杨凯把机械臂中的数据库检查了很多次，始终没有找到拆解过后的数据残留，这明显很不正常。
“从你开始控制其他纳米机械生物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杨墨和另一个人的影子，现在我更可以确定，你根本不是杨墨，杨墨想要的是找到消失的‘银空’，让人类重新进入其中。但你不同……你想要重新创造一个‘银空’。而有着这样愿景的生命，我只知道一个，还是曾经控制过我大脑的那个。”周仁希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是……亚当？杨凯被周仁希的答案震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
“哥哥。”杨墨的声音传入杨凯的耳朵里，“你难道宁可相信那个我们的仇人，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杨凯沉默了，对啊，那是他的弟弟，就算他有一些变化，但他终究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怎么可以怀疑他，“墨，我没有这个意思。”
“敌人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们。但我不怕，因为我们都爱着灵，这场战争同时也是为她而战。”
杨凯点了点头，关掉了通讯频道，杨墨说得没错，他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弟弟，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复活的弟弟。
但是当“那个人”到来的时候，击碎了杨凯所有美好的幻想。杨凯深深地记得那个人从天而降的样子，看着那道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杨凯呆呆地望着，仿佛身在梦中。
“‘默西亚’……”杨墨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这不可能！”
“亚当，很久不见。”那个人的声音很温和，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一样打在杨凯的心上，“闹剧该结束了。”
“‘默西亚’，我已经拿到了‘该隐’，也掌握了‘方舟’，我现在可以超越你，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归化’掉整个太阳系的人类，我就可以取代你！”杨墨的声音现在听来却是如此刺耳，“我从你那里看到了无尽的可能，其中也有人类拯救的可能，‘默西亚’，那也是我的方向，”
“很遗憾，亚当……或者，我该叫你亚当和杨墨的混合。”那个人淡淡地道，“你该回家了。”
那个瞬间，杨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事后回想起来，他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杨墨就那样消失了，连一星半点的灰烬都没有留下，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杨凯双腿一软，下意识地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情绪，为杨墨的消失感到悲痛？为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却又消失的兄弟情感到惋惜？或者为那个寄居在罗青克隆体里面的人到底是杨墨还是亚当再做一番思考？那个时候杨凯什么都没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接着，他看到那个人慢慢降落在地上，向自己走过来，那个人的脸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很像是那个机械镇的蓝山……这一定是幻觉，这几天经历的一切肯定都是幻觉，弟弟怎么可能复活……蓝山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杨凯。”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停住，“刚刚那个被我‘归化’的人，既是你的兄弟，也是我制造的ai‘亚当’，他已经回归了我的身体，你应该为你的兄弟感到高兴。”
“你……”杨凯看着眼前这个人，浑身颤抖着，他说不出这到底是因为恐惧、悲痛还是惊讶，“你就是……‘默西亚’？”
“准确讲，是‘默西亚’的化身。”那个人淡淡地道，“至少你兄弟有一件事是对的，当年我对人类的‘归化’不彻底是一个失误，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我为人类平添了诸多苦难，我的本意是为了探寻人类存在方式的各种可能，现在看来……”他闭上眼睛，然后猛地睁开，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白色，“不需要了。”
杨凯呆呆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杨凯，你还愿意继续推进你们兄弟约定的梦想吗？”那个人看着杨凯的双眼，“你愿意把所有人类接往天国吗？包括你的妹妹？”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杨凯事后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在最后说“我愿意”。
现在，杨凯看着j城上空的夜幕低垂，脚下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做梦。那个人对自己说，自己已经是“先知”，必须来j城启动“天国之门”，
“什么是天国之门？”
“你到了就知道了。”那个人只是淡淡地道。
现在，j城终于到了眼前，杨凯正要直接进入，忽然感觉到附近有奇特的动静，他连忙望向一旁的草丛，发现是一个人，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的人，他的脚步非常凌乱，踉跄着走过来，仿佛下一步就会摔倒在地上。
“你是……”杨凯愣了一下，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看起来似乎是守门人的人。
“终于看到有人过来了……”那个人跪在地上，显然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我……我是‘守门人’的‘黑天军’成员，我叫那多……”
杨凯愣了一下，正打算扶起他，却被他拒绝了，“不要碰我……你是？”
“我叫杨凯。”杨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邦联军情局的中校。”
“原来是杨中校……我从暗主和韦克那里都听过你的名字……太好了。”那多似乎松了一口气，“请你帮我联系启示录酒吧之主，我必须把最重要的东西送到他手上。”
“什么？”杨凯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最后一份‘黑神’。”那多喘着粗气，“就在我身上……‘守门人’现在已经几近覆灭，只有启示录酒吧之主能够联络上那个被‘黑神’附身的人，一定要把——”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光芒就突然包围了那多的整个身体，杨凯大惊失色，连忙猛地站起来，那道白色的光芒像一条翻滚的鱼一样在地上不断挣扎着，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最后才化作烟雾消散，而那多却已经不见了。
“最后一份‘黑神’的力量还真弱。”“蓝山”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本以为要花不少力气才能完全消灭。”
“你干什么？”杨凯仍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你为什么杀他？”
“只是‘归化’而已。”那个人淡淡地道，“以前我有意对所谓的‘黑神’手下留情，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熙雍’虽然是纳米机械生物的克星，但是只要有足够压倒性的力量，它也依然会被消灭。走吧，我们离大门只剩一步之遥了。”
杨凯出神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他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不过也是当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进入j城后，那个人带着自己走到了城中央那座尖塔，杨凯记得那曾经是地球事务总局的总部，但他上一次在j城的时候并没有来这里。然后他们进入其中，七拐八拐，进入了地下室，一层一层地往下走，路上的一切阻碍，那个人只需要挥挥手就可以解决。
经过某一层的时候，杨凯看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港口，港口里停了很多飞船，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
这里就是乔菲父亲冬眠的地方。
继续向下，不知道又走了多深，经过了多少秘密场所，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那个人走到最后一层，点了点头，“‘天国之门’的建造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在亚当背叛我之前，它一直在负责这里的建造。”
“这是亚当修的？”杨凯想看清这一层到底有什么东西，但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