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连锁
第273章连锁
“七步老太婆，我知道你抓住了那个丫头，如今兵临城下，倒不如将那个丫头交出来，也好换我们一命，先前逃走那些个没骨气的，如今可都是已经死了，游心儿带着一百多破三境修士围过来，大家总该找条出路？”冥海老魔说道，他放出去不少泥狗，却是带回来许多消息，不过全部是坏消息，此时围在一起的人，已经不足三十人，众人脸上的表情要么绝望，要么愤恨，没有一个表情轻松。“哪有什么小姑娘，你若是怕了，现在逃了不就完了，你别的本事我或许不信，逃跑的本事我却是相信，大不了再修行个十多年，找机会报仇便是。”七步婆婆冷笑着说道。
“莫要说了，还是那句话，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大家本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有些仇要报罢了，修仙人修仙人，一朝得道斩断尘缘，这些许仇恨又算得了什么，放得下看得开，便能多活些时光，锱铢必较有仇报仇，便死的快一些，这样的道理还要人教么，我这把老骨头，再怎么修行也不过如此，嘿嘿，倒不如将这仇报了，就算杀不死，能再在那小子身上捅上一刀，也不枉我木老头这一世修行。”木老头瞧着众人说道。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看不开的人，那小子要不了多久便到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先去休息休息。”七步婆婆揉了揉双腿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绕过一道山梁，却是没了踪影。
“你是那老婆子会不会自己留下那小姑娘救命，要你我上去送死？”冥海老魔瞧着木老头说道。
木老头眯了眯眼睛，似乎不乐意搭理他，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说道：“游心儿的刀已经举起来了，你觉得他还会放下去，我们差一步便能逼死他，又重伤了他的道侣，你觉得他会因为一个小丫头放过我们，与此想这些，倒不如想想是死还是活，凭你我的修为，这一次逃掉该不是难事，但日后会如何，谁又知道？”
见到木老头重新闭上眼睛，冥海老魔也学着闭上了眼睛，他本是东海深处一处海底峡谷的一条怪鱼，常年服食海底有灵性的海泥因而有了灵性，后面在东海一隅兴风作浪，得了冥海老魔的称号，也数次逃过正道修士的捕杀，这一次来找游心儿报仇，却是因为一个普通修士被怒龙杀了，那个修士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是一个喜欢寻奇探秘的修士，多年前那修士寻到东海，遇到了冥海老魔，却是没将他当成怪物看，反倒同他结成道友，二人谈天说地，坐而论道，后面冥海老魔修为大成，那个普通修士实在已经变得寻常，但二人依旧是道友，因为那个修士是第一个将冥海老魔当做朋友看得人。
这个普通修士被游心儿所化的怒龙所杀，想必属于被误杀的情况，想到这里冥海老魔却是觉得好笑，但笑到最后想到的却是这几十年来普通修士同他谈天说地，意气风发场景，一时间冥海老魔为那普通修士感到憋屈，这种憋屈最终变成一种愤怒，冥海老魔本是妖兽，趋吉避凶乃是本能，即便是为了自己，他也未必会做报仇杀人惹祸上身的事情，但这次他感觉到憋屈，这种憋屈让他十分难受，所以他来了。
想到这里，冥海老魔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有了决意，恰在同时，木老头也睁开了眼睛，眼中也是同样的神色，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就好像忽然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一般。
却说七步婆婆转过一道山梁，却是闪身进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她在里面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大石洞，石洞里有一块大圆石，石头上坐着的，正是玲珑，洞中虽然昏暗，玲珑那一双如同寒星一般的眼眸却是格外的亮，眼里有迷茫也有恐惧，但眼底却是有一种安静祥和。
“婆婆是你么？”玲珑在黑暗中问道。
“除了我还有谁，莫要大喊大叫，给你带了些吃的东西，快些吃了。“七步婆婆凶狠地说道，却是取出一个包裹，包裹打开，里面竟是清香诱人的果实，玲珑虽然看不见，却是闻到了，她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此时自是忙不迭地拿起吃了起来。
七步婆婆瞧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却是露出一丝爱怜，但那爱怜很快就隐去了，七步婆婆瞧了玲珑一眼后说道：“那个游心儿如今找上门来了，我们已经有十多个修士被杀，用不了多久，便该是我们和他决一死战的时候，过了那时候，你便能回去了。”
听到有人被杀，听到决一死战，玲珑的心却是一颤，本来啃到一半的果子滑落在地，眼中却是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过了一会才呜咽着说道：“婆婆，这事情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要打打杀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到最后又有谁能真正快活？”
七步婆婆听了一愣，过了一会却是呵呵笑了起来：“修仙界就是这般，与快活又有什么关系，报仇本身就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像你这样的丫头，跟你说了也不会懂，也不知道是我老太婆犯了什么病，竟然会救下你。”
“婆婆，你杀了我吧，这样你便报了仇，然后你就可以走掉，便不用死了。”玲珑此时站到七步婆婆眼前说道，眼中全是决绝。
“呵呵，这事情与你这丫头有什么关系，杀你倒是顺手，却没什么用处，我想杀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游心儿，我做梦都想着杀了他。”七步婆婆狞声说道。
“当初是焚香宗的易云想要五宝金莲……”玲珑说道，却是将此事娓娓道来，游心儿怎么杀死易云，又怎么身陷佛光寺，后面又如何被挑拨而化身怒龙，说到中间，玲珑的眼泪已经不住地落了下来，但仍是支撑着将这事情说完。
听完之后，七步婆婆却是哈哈大笑，简直如同笑断了气一般，过了一会才说道：“哈哈，这修仙界果然是这般可笑，凡俗修士的性命不过是大宗门争斗的陪葬品，当真是可笑，佛光寺想要五宝金莲，便能叫这么多修士死于非命，哈哈，真是有趣。”
“婆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许多事的源头便是我，只消杀了我，便报了你的仇了。”玲珑说道。
听到这话七步婆婆却是打量起玲珑来，那目光却是如刀子一般，看得玲珑无比害怕，但她依旧硬挺着不退缩，只想着尽快了结此事，哪知道七步婆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说到错，都是这人的错，天生下这人，却要叫人人相猜忌相仇恨相杀伐，既是天的错，我老太婆是不是该去杀了天，既是人的错，我老大婆是不是该去杀了造人的女娲？”
七步婆婆这么一问，玲珑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整件事就如同一条决堤的河流，当家破人亡哀鸿遍野的时候，谁还会去想这条河流是从哪个泉眼或是山涧里冒出来的。
“你父母惨死，想必你也不痛快，你不过是个可怜的丫头罢了，既然你要说这事，我老太婆便同你说说吧。”七步婆婆说道。
“我生来便是个侏儒，在当地被当做是神罚，当地的长老说是因为我父母犯下了罪，所以报到我的身上，所以在我出生的那个村子，没有一人给我好脸色看，打我，骂我，侮辱我，恨不得我去死，甚至有人真的设计杀我，便是我父母也恨不得我去死，但那时我却是拼命想活下来，我从水井里爬起来，十根指头磨得稀烂，我从河里逃出来，身上被河里的怪鱼咬的没有一处是好的，我从火里逃出来，身上烧的稀烂，但就是那般我也躺在大石头上祈求老天叫我活下去，我便是想看看，是不是我真该要受尽这世上一切折磨。”七步婆婆说道。
听到这里玲珑却是觉得一阵痛苦，比起七步婆婆，她实在已经好过太多，她又疼爱她的父母，又游心儿关怀她，便是西门雪和鬼眼狐狸对她也是不错，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七步婆婆。
“莫要可怜我，有一次我被人装进麻袋丢下山谷，依旧没死成，但我却从山谷底下学会了一门用毒的修仙法门，到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些苦楚不过是老天对我的考验，我吸风饮露，挨饿受冻，却是硬生生学会了那门功法，然后我回到村子，将整个村子的人连同我的父母全部毒杀了个干净，瞧着他们在我眼前哀嚎惨叫，我觉得平生最快活的便是此事，那长老说我是村子里的灾星，我真就是，我就是老头派来惩罚这村子的灾星。”七步婆婆说道，眼中却是露出狂热的神情来。
听到这里，玲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若不是长老的话，村民不会这样，若不是这样，村子最后也不会受到惩罚，这似乎是个连锁，无可避免……
“之后我一直在修炼毒功，几十年里，不管是谁冒犯我我都要杀死他，有一次，江上发大水，冲下来一个漂亮的女娃，我那时也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竟是将她留下来，我总想，老天叫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总该有些好处给我，所以我好好待那女孩，如同亲生女儿一般，那女孩长大了，对我极好，整天围着我叫娘亲，叫的我心都化了，但是我不过是个侏儒，我也不过会些用毒害人的法门，这些东西怎么能教我那美若天仙的女儿，我这样的娘亲又怎能叫她知道，所以我四处去想办法，终于掩住了她的身份，将她送到一个正道宗门里，虽然不大，学的也是玄门正宗，师傅对她很严厉，但不曾虐待她，如此也就够了，那孩子还会偷偷跑回来看我，如此也就够了，谁知道这终究不过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教训，叫我做我该做的事，当初我要是不救她，她或许能够生在一个平凡人家好好生活，但是她被我救了，送到了那个宗门，恰好那个宗门还离焚香宗不远，整个宗门受到焚香宗的辖制，这真是一个天意。”七步婆婆说道。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必说，玲珑已经知道了结果，她软弱无力地坐了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心经里没讲这些，她无从解脱。
“老天派我下来，便是要我杀死冒犯我的人，游心儿大大的冒犯了我，所以我要他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们之间，终有一人能够解脱！”七步婆婆朝着玲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