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一人的梦

星浆体事件，那毫无疑问是后面一系列变化的起点。

在听到咒术师口里的“天元大人”隔五百年就需要找星浆体同化时，利姆露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了，后面的发展更是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从天内理子出场开始，到五条悟一行人回到高专，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下来过。

这一路上的展开，实在是太有被人安排好的味道了，正因为是旁观，所以利姆露十分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果然如他所料，在进入高专，五条悟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看着那个喜欢把最强挂在嘴边的人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受伤，利姆露的心情比他想的要平静得多，大约是因为在睡前对方还在和好好地和他对话，人没事的事实摆在那里。

事情进展得很迅速，五条悟因为连续几天维持着术式的疲劳败北，然后险中求胜，抓住一线生机并成功突破了自我。

之后利姆露看着他找上罪魁祸首，看着他轻松地反杀掉对方，看着他显露出疯狂。

不过，那能叫疯狂吗？

在利姆露看来，那只不过是五条悟短暂地陷入了不被外物影响、极端自我的状态中，仅仅一时的放纵和荒唐罢了。

恢复冷静后的五条悟抱着死去的天内理子站在那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毫无疑问，那一定不是多么美妙的心境。

在听到五条悟对着姗姗来迟的夏油杰问要不要杀了盘星教□□，说现在的自己哪边都无所谓时，利姆露有一瞬间想笑，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

——这人分明应该清楚，从夏油杰哪里能得到什么答案。明明知道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没必要硬问上这么一句……

他肯定是相信着夏油杰的善恶观，才把决定权交给对方的。

出乎意料的是，利姆露看到了夏油杰神情中细微的动摇。

他认为五条悟应该也同样注意到了，所以才会多问那一句“意义真的重要吗”。

看来在五条悟被打倒的时候，夏油杰那边也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从五条悟的记忆里没法看到，但光是没能保护好天内理子，对将保护弱者作为理念的夏油杰来讲，就已经是足够不愉快的事了吧。

想要保护的对象被杀害，还看到一群人在旁边拍手叫好，会生气、会动摇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是圣人。

谁都相信着夏油杰可以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尖刺深深扎进夏油杰的心里，越刺越深，再也拔不出来。

后来，因为五条悟已经强到可以一个人搞定所有任务，所以上面索性不再安排他和夏油杰组队，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变少，但在偶尔的相处过程里，对方表现得与往常无异。

没有人察觉到夏油杰的异常，包括他的老师、他的后辈、他的同学，五条悟玩笑般地关心了他几句，也只得到一个“苦夏”的回答。

所以，在得知夏油杰叛逃的时候，五条悟没法立刻相信，利姆露也同样。

这件事的发生，距离“苦夏”，不过一个月。

五条悟向老师发出质疑，找上夏油杰进行对峙，然后在稀里糊涂中结束对话，想要杀却没能下手，这些都被利姆露收入眼里，当然也包括夏油杰离开之后，对方独自坐在那里的身影。

这里是梦境，是五条悟对过去的回忆，因此不管是出声去安慰那个明显被打击到的人，还是用肢体动作去缓解那人散发出的孤独，利姆露都是做不到的。

他能做的，只有坐在阶梯上，默默地陪伴对方。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能明白事情会什么会发展成那样。

也难怪，从五条悟的视角来看夏油杰的转变是那么的突然，就连能说是“旁观者清”的利姆露，都对夏油杰态度变化的理由不明所以。

叛逃事情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五条悟身上发生了些许变化。

听到夜蛾正道和五条悟两人的对话时，利姆露确实能够明白阿帕忒的感受了。

曾经的五条悟虽然会同样觉得咒术界腐朽、会认为世界糟糕，但他不会为此做点什么，至少不可能会有要将其改变这种宏大的梦想。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处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和普通人的差距。

但让那样的他，甘愿束缚住自己去做根本不适合的工作的，便是夏油杰这个人。

能影响五条悟到这种程度，足以见得在他心中夏油杰的地位，难怪在看到羂索时对方心情会那么动摇。

时间从不为谁停留，指针无情地拨动着。

利姆露看到五条悟很少再露出纯粹又肆意的笑容，看到他的眉间染上疲惫又悄然将之隐去，看到他得到同伴又失去同伴，看到他始终孤独一人，看到他不管如何还是保护着咒术界，看到他最后亲手杀死了那个挚友。

站在埋葬夏油杰后发呆的五条悟身边，利姆露真切地感受到了悲伤。

若论善恶，毫无疑问叛逃后的夏油杰属于恶，或许他拥有踏上那种疯狂道路的理由，然而错了就是错了，再加上曾经的三上悟还是会被对方肃清的普通人，所以他不去理解也不会认同夏油杰的做法。

但这不妨碍利姆露为五条悟感到悲伤。

毕竟哪怕夏油杰成为恶人，对五条悟而言，对方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唯一的挚友，他理所当然会为挚友的死难过。

只不过，他还是那么会调整自己的情绪。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死掉了就是死掉了，人不会为过去驻足，终究是要向前走的，于是很快，五条悟就再度回到了自己又当老师又当咒术界保姆的007生活。

而这场梦境，断在了某天五条悟得到一封邀请函的时间点。

——现在，利姆露总算看完了和自己相遇前五条悟所有的过去。

如果要问他对五条悟至今为止的人生有什么感想，那他只能说，他在了解这个人之后，更加喜欢对方了。

从前利姆露就想过，五条悟这个配置难道不应该是标准的反派设定吗，而如今，利姆露只觉得，还好他是五条悟，还好他的内心和实力一样的强大。

五条悟的生活并不能称得上愉快，从小到大，他最快乐、离孤独最远的时候，大约就是在高专的日子，那三年的时光就如同转瞬即逝的美梦，醒来他依旧得面对这糟糕的人世。

但凡对方意志有一点不坚定，这世界早就乱成一团了。甚至从五条悟的忙碌程度看来，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做些什么，只要稍微表态自己不想管咒术界的事，就足够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了。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有他站在最前线，诅咒师和诅咒才会有所收敛。

若五条悟想为恶，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从最开始到最后，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一直都坚定地站在善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