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鲍鱼这是你命数里唯一的弱点。
“他没去你那儿,可他也不在我这儿，你有功夫跟着我在商场里转，不如再去找找看,自己是不是又多了什么姐姐妹妹。”姜燃看着常旭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竟然有些舒爽,怪不得后宫金手指的剧本这些年受欢迎，亲身体验起来滋味简直不要太痛快。
“姐姐妹妹？”常旭冷哼,“我们是不一样的，姜燃，你往后就懂了，我住在他家里，那个地方你应该还没听过吧？”
确实，兰亭别苑是常旭最大的资本,因为那里是李弘林正儿八经的家,除了自己,还从来没有新欢旧爱能有资格在那里留宿。果然,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常旭从姜燃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确实没有听李弘林说过这个地方。虽然之前确实想到过，但是真的听人当面说出来，那种滋味姜燃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舒服。
“是吗？我头一回听说，一周都不回一次的地方，还能有人把它当成家？”说罢转身就走,生怕晚一步，会被常旭看出自己的失落。
原来李弘林这周没去姜燃那里，常旭想到这一点，再看着姜燃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免有些洋洋得意。他绝不会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已经将这一幕拍了下来，那人穿着一件藏蓝色冲锋衣，同时髦的商场有些格格不入，兜帽遮住了他绝大部分的容貌，使人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常旭呵？顶着这张脸作恶，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与此同时，在全盛大厦的空中花园，张喜乐终于等来了赵志龙。
“张社长约我来，应该不只是喝咖啡那么简单吧？”赵志龙从容地吹着茶，脸上带着疏远而客气的笑容，他以前找过张喜乐办事，但那都是秘书与秘书间的会面，为了避嫌，这两人实际上是极少碰面的。但这次，张喜乐却点名要赵志龙亲自来，其言语间的强硬，让赵志龙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将军日理万机，要是事情不大，怎么会劳烦您亲自跑着一趟呢。”
赵志龙没有接话，像是没有听见这句奉承，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张喜乐也不生气，依旧赔着笑脸，“就是最近，何大功的事您也听说了吧？”
听到张喜乐提起何大功，赵志龙将手里的茶缓缓放到了桌上，半晌之后才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毕竟他与何大功的关系不像李弘林那么众人皆知。
“嗯，听人说过，判决可能法院那边也快要下来了。”说到这儿，赵志龙抬头看了眼张喜乐，“怎么，张社长这是想要来给人说情？”
“没有没有，”张喜乐笑着连连摆手，“我和他又不熟，说哪门子的情去。”边说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给赵志龙推了过去。
赵志龙没有动手，仍旧四平八稳地端着茶碗，但眼神还是朝牛皮纸袋上瞟了几眼，“张社长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赵大功在市政厅实名举报后给我的，可能他那会儿就想跑路了，他说半年之后让我代为转交给您，还说一切您都是明白的。”张喜乐摆出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模样，踌躇不定，“但我想他现在都这样了，这东西还是早些交给将军为好，毕竟我和他也不熟。”
关于张喜乐到底和何大功熟不熟这个问题，赵志龙已经无从查证了，但他知道，现在南城上上下下都在急于和何大功撇清关系。在收下牛皮纸袋后，赵志龙又勉强跟张喜乐寒暄了一阵，两人才分道扬镳。
人后的赵志龙远没了方才的淡定，让人将他推回车里，立马就拆开了牛皮纸袋。里头只有一把复古的小钥匙，赵志龙把它攥在手里，从指尖一路凉到了心坎上。
当天夜里，赵志龙就去带着一小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去了伏龙山，往昔彻夜灯火的半山别墅，现在漆黑一片，像是座荒岛。
推开门，里头只有临时值班间里透出隐隐火光，这座别墅作为证物，正在等待价值评估，何大功一旦判下来，它立马就会被拍卖出去。
“你们······”值班的是个零时工，只需要守着这个别墅在拍卖前不被人炸了，其他根本不用管。现在大半夜的，见一堆人冲进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赵志龙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去跟他交涉，说是接到举报，这栋房子里藏有炸弹。听见来的是赵志龙，零时工腿有些发软，他这辈子何德何能竟然能亲眼看见这么个英雄人物。再一听自己睡了好几天的屋子里有炸弹，当即便嚎了出来，赵志龙皱紧眉头，让人先将他拖出去。
迅速分工，众人散开后，赵志龙独自走进了一楼的会客室。他在一扇书柜前蹲下，数出脚边的第七块地板，用力一按，那小块地板竟然自动弹了起来，露出最下面的保险箱来。赵志龙来不及高兴，立刻拿出张喜乐给他的小钥匙，顺利取出里面的蛇皮袋后，退出了半山别墅。
安排好善后工作，赵志龙便先由司机单独送回了家。等在书房坐好，周遭都是熟悉的环境，赵志龙才有些激动地打开了蛇皮袋。那是这么多年来，赵志龙秘密向何大功泄露的军方文件，过去何大功就是靠这些东西不断拓展自身在内地的影响力，再用从内地换来的消息反哺赵志龙。
赵志龙抓着口袋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下午张喜乐在空中花园说的话。
“他还说，要是他遇到什么意外，就让我带着钥匙去半山别墅，那里放着曝光后，能让晨阳集团更上一层楼的东西。”
很难想象，如果张喜乐今天不是出于害怕来找了自己，这袋东西真的见报，那将震动整个南城。大悲大喜过后，赵志龙又恢复了正常，他需要处理掉这些记录，顺便再让人去医院里帮他看看何大功。
当初自己还想去捞何大功出来，赵志龙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自嘲似的笑笑，结果别人却暗地里留了这么一手。
“玉石俱焚？不自量力。”
李弘林接到严烁电话的时候，正在清虾线，准备给姜燃熬海鲜粥。
“何大功死了，在医院里。”严烁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激动，“现在消息还没爆出来，老喜说他们收到的安排是明天凌晨发。”
死了，李弘林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似喜似悲，但何大功终于是死了。双手撑在料理台上，眼前的玻璃碗里用冰水泡着刚处理好的虾仁，看着那红白红白的一片，李弘林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儿时的事。
印象中，第一次见何大功，是因为自己发了高烧，久治不退，父亲远在美国，只有魏舒带着他。想到魏舒，李弘林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他早已说不清对这个母亲该抱有什么态度了，她从小到大被宠坏了，刁蛮任性到除了自己谁都不爱的地步，很难想象李舜最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魏舒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最后还是张万山帮着一起在医院照顾李弘林，顺便叫来了何大功，说他知道一些内地乡间的土办法。本来魏舒是不愿意的，但她相信张万山，当时的情况下也只好让何大功死马当成活马医。结果何大功竟然真的治好了李弘林，烧了一周的高烧终于是退了下去。
那时候的何大功在李弘林眼里一直是和和气气的一个老头，会算命打卦，说些神神叨叨的怪话。摸骨也是在李弘林病好以后，主动找何大功摸的，何大功说他一辈子都是大富大贵的命，李弘林只当他是在说屁话。所有人都知道，就张万山对李弘林溺爱的程度，他长大后在整个南城，那都是首屈一指的顶级二世祖。
“但是你要忌火，这是你命数里唯一的弱点。”
后来李舜从美国回来，知道这事之后，将李弘林狠骂了一顿，说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回想起李舜骂他的样子，李弘林竟然一下笑了出来，当时魏舒还拦过李舜，怕他吓到尚且年幼的李弘林，结果李舜却说，正是因为李弘林在外头，不会有人敢说他的错，所以自己才更要对他严加管教。
可是十六岁以后，动不动被同学堵在墙角拳打脚踢，李弘林却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每每李弘林被打得鼻青脸肿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就会突然很想李舜，想魏舒，甚至就连张万山也很想。
人们常说小孩子总是健忘，很容易忘记别人对他的不好，所以李弘林冒死留下了那张照片。夜深人静时才敢拿出来反复摩挲，他要自己记得这上面的每一张笑脸，不能忘记是他们把自己活生生地拖进了地狱。
“李总？”是姜燃回来了，他看李弘林站在料理台前久久没动，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走上去却正好看见了那碗虾仁，“你在做饭？”
在姜燃印象里，李弘林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形象，这会儿突然围着围腰出现在厨房里，多少有些违和。
听见姜燃的声音，李弘林的神志马上变得清明起来，转身却忘了掩饰发红的眼角。姜燃被这样的李弘林给吓了一跳，他是怎么了，这样的李弘林看上去有一些……
有一些脆弱。
没等姜燃把疑惑问出来，李弘林又恢复了平时刀枪不入的模样，“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准备做海鲜粥的。”说完竟然将处理好的虾仁，全都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喝海鲜粥了。”
“你……”虾仁已经是煮的半熟的，姜燃甚至都闻到了香味，这会儿却全进了垃圾桶，姜燃搞不明白李弘林的意思。
“今天带你去福临门吃鲍鱼。”说着李弘林取下围腰，揽着姜燃就出了厨房。
直到出门坐到了车上，姜燃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怎么今天想吃鲍鱼？”
“有高兴的事。”李弘林的语气却没有几分喜悦，他难得专心开车，没有回头，直挺挺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原本姜燃还想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却在李弘林侧头时对上了那双通红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