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17
天行健17
那人坐姿端正,气质从容,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令人望之如沐春风,好感顿生。
在他对面,方依依和辰破天并肩而坐,桌上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却没有人率先动筷。
看到柳飘儿下来,那人立马站起,拱手作揖:“常恒长公主。”
柳飘儿摆摆手。
三人落座,柳飘儿刚拿起筷子,那人立马道:“长公主,这是我等用餐的桌子,臣已经吩咐过,将您用餐的桌子安置在房内。”
柳飘儿叹了口气,神情竟有些不耐烦,勉强平静道:“徐大人,不过吃个饭而已,用不着如此讲究吧。”
徐秋严肃道:“常恒长公主,您是尊贵的千金之躯,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其他人一言难尽看着他。
柳飘儿这筷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摔了筷子,双手环胸,冷冷道:“究竟我是长公主还是你是长公主,我就想和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这也不行?”
徐秋几乎要把头埋到地上了,恳切道:“长公主,礼不可废。”
柳飘儿的回应是一脚踢了桌子,怒气冲冲上楼去了。屋内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精美无比的菜肴,柳飘儿看也不看,闷头坐在床边,翻找起来。
秦恨生跟上来道:“找什么呢?”
柳飘儿阴恻恻道:“万虫蛊,我非得让他尝尝万虫钻心的美妙滋味。敢对本公主挑三拣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恨生拿起一根鸡腿啃了一口,感叹道:“徐大人不是向来如此吗?对太子比这严格十倍。你瞧,现在太子被教育得多么聪慧得体。”
柳飘儿怒道:“我瞧是和他一样迂腐固执。在我出宫之前,太子见到我,还很活泼,经常陪我玩捉蝴蝶,后来,唉,不提了。”
秦恨生将一块糖醋鲤鱼放在她碗里:“好了,别气了,来,吃了饭好上路。”
柳飘儿肚子也的确饿得慌,虽然不情不愿,还是下来扒饭。
徐秋奉旨前来接柳飘儿进宫,原本今日就要离开宿城,沿着苏州方向而去,却在路上听到了辰破天被追杀坠崖、血月弯刀等人到崖底寻找的事迹,于是及时勒马,调转方向,回到了宿城,成功接到了柳飘儿。
不得不说,徐少师办事真是面面俱到,这次出行,真是秦恨生出门以来最舒适最悠闲的一段路了。
首先,马车够大,别说五个人,就算再加五个人也照样很宽敞,或躺或坐,极为轻松;其次,座垫柔软,茶水糕点自不用说,就连随便一个茶杯也是万金难求的上好美玉制成,这种奢侈,也只有皇室享受得起。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不自由。
为什么不自由?
当然是因为有一个非常严肃的人在这里,眼睛如闪电,一瞬不瞬监督着车内所有人的言行举止,稍有不对,立马会被指正。
这种氛围下,再自由的人恐怕也不敢造次。
虽然徐秋笑容温和,令人亲近,说话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并不令人尴尬或羞恼,但是,长此以往,总是让人不太得劲。
比如,慕流云摇着扇子,自顾自和秦恨生拌嘴聊天,徐秋便和善地提醒:“慕庄主,车里不热,一边扇扇子一边和人说话,是不大好……”
慕流云道:“你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热?”
被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徐秋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转向秦恨生,温和道:“那你是太冷了吗?”
秦恨生扶了扶帽檐,忙点头道:“对啊对啊,我很冷的。”
辰破天倒是有心要和徐秋说几句话,问问十一年前的往事,但总是没机会,即便有机会,他稍一开口,便被对方提醒:“品茶要静心,沉心,切忌分神。”
辰破天便讪讪地放下茶杯,想要继续说话,徐秋却已经将目光放在方依依手里的衣服上:“车上颠簸,拿针须当心,扎破了手就不好了。”
方依依原本认真穿针引线,听到这话,针一下子扎破了皮肤,指间冒出一粒血珠。
辰破天瞧了好不心疼,瞬间忘了刚才要问什么,忙捧着方依依的手指头嘘寒问暖去了。
这边车厢内一片水深火热,行在前方的马车里却是冷冷清清,别别扭扭。
柳飘儿独自一人坐在华丽宽大的马车里,听着后方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如坐针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越想越气,将茶杯愤怒地摔在地上。
守在车前的小丫鬟听到动静,习以为常,禀告了一声,便进了马车,安静地收拾残渣。
徐秋温声而来,隔着车帘,朝里面道:“常恒长公主,可是茶水不合心意?臣这就命人去换。”
柳飘儿一把撩开帘子,对徐秋皮笑肉不笑:“本公主对你也很有意见,可否把你也给换了?”
徐秋惭愧道:“长公主恕罪,是臣办事不力,眼下就快到京城了,还望长公主多忍耐忍耐,到了皇宫,臣定会向皇上请罪。”
柳飘儿深吸一口气,平和道:“本公主知道,这是我哥哥派给你的任务,你想尽力做到最好,我理解你。”
徐秋忙道:“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柳飘儿道:“可是呢,本公主常年在外面,自由惯了,而且本公主与秦师姐他们感情深厚,你这样不由分说将我们分开,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徐秋低眉顺眼:“尊卑有别,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旁人厮混一处。”
柳飘儿怒拍窗框:“徐秋!”
“臣在。”
“——本公主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本公主滚!!!”
愤怒的声音直接穿过车厢,久久回荡在众人耳边。
没过多久,徐秋便掀开帘子,回到车内,在场众人齐刷刷瞧他,徐秋整理好衣袖,擡起头,愣了一下,嘴角扬起微笑:“诸位有什么事吗?”
所有人立马齐刷刷摇头,别过眼,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