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贪婪

冬日已近，寒风料峭。

姜茶抱着手里仍有些烫嘴的汤碗吹了吹，有钱就是好，起码她有了银子后再没有吃过什么残羹冷炙。连带着碧螺脸上也贴上了一些秋膘，肉肉的有些婴儿肥。

她到还是老样子，原先饿了也没见得瘦，好在吃多些也不见胖只隐隐觉得小衣紧了些。

沈祁安已经走了二十来天了，她倒是隔三差五给他写一些信送过去，大多就是些琐碎日常，他倒好，竟然一封也没有回过。好在还算有些好消息通过十三传来。虽然沈侯爷因公无法回程，但沈夫人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她原先担心成真了，沈夫人约莫是看不上她。

普洱再三确认过，沈祁安的信没隔几天就已经亲手交到了侯爷手上。按理说，沈夫人总归是应该知会姜雪这个姐姐一声，现如今消息却似石沉大海了。

沈夫人当然不满意，她倒是打定主意了只要儿子没亲自告诉她，她就装作不知。

她这次和侯爷去了好些地方还算是开心愉快，这些愉快也只维持到直看到信，她才知道自己离开侯府不久姜茶就被接进了府里，竟是没人知会她一声。

近些年她对儿媳是越发不满了，本来儿媳出身就平平，奈何当初儿子喜欢得紧非她不娶，看着李家嫁妆也还丰厚也算是沾亲带故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这些年她日渐后悔，儿子明明应该选一个更好的。

好在儿媳本身也还算是孝顺妥帖，偏偏儿子惯得她不着边际了说些不肯纳妾的浑话，可眼见几年下来只有允之这一个孩子，五六年没有动静，身体现在居然还不大好了。

那怎么可以，家里就是要多子多福才能兴旺下去。

现在竟然是连恭敬都做不到了，一声不吭带了妹妹进府还攀上了祁安，她倒要回去看看儿媳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莫不是以为这侯府以后要姓姜了。

小儿子愿意成婚放在往日她自然是百般欢喜，坏就坏在亲自提起了婚事。

可如今她不在家中，这个姜茶品性样貌她一概不知，天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儿子起了这般心思。分明侯爷也是不满意这个亲事的，偏偏他不出面，只说由着儿子心思倒是让她难做了。

她可是早就已经想好把自己娘家侄女给祁安当媳妇亲上加亲，侯爷也是愿意的，这可是难得的好姻缘。

可惜儿子一提到这些就不接茬，也不能勉强他这才拖了好一阵子如今竟是叫人捷足先登了去。

姜茶也是看着姜雪的状态猜测到姜雪不知情，要不怎么还在撮合她和沈世昌呢。沈夫人回来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她眼见着姜雪一天咳的比一天厉害，肉眼可见消瘦下去，而且近日越发急躁越发想要撮合她和沈世昌，以至于经常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见到沈世昌。

譬如现在，等她磨磨蹭蹭到了翠华庭，沈世昌还坐在姐姐屋子里没有立刻要离开的意思。

迎出来的是春草，秋月暂时无法侍奉在沈雪跟前了。

前些日子，秋月走路不长眼竟然被石头绊了，倒霉得直直就摔在了工人移树的坑里扭伤了脚爬不起来，好容易救上来，已经是摔断了一条手不得不在丫鬟院里静养。

四个大丫鬟里，她最出挑也最合姜雪心意素日里压得别人出不了头，可她休息主子又没有休息，其他人自然也就顶了上来到许久没有听到她消息了。

跟随春草进门，姜茶规矩给用完膳的两人见礼。

姜雪一个眼色春草又将吩咐小丫鬟加些菜，看倒是沈世昌不好借口吃完避开只好坐着继续陪姜茶用餐，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姜茶笑着坐下心里腹诽，真想离开也哪里是这样绊得住的真是爱扯些遮羞布。

不过也算是顺了她心意，真要姐夫真对她有点什么，沈祁安总不能怪她自保吧。

姜茶偏着身子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看着倒是羞涩极了，似乎真是在细细品尝其中滋味，沈世昌换了个远些的位置，避嫌姿态明显喝着茶在一边沈雪闲话家常倒是看着平常。

只是刚巧，目光却有些偏移落在姜雪身后的姜茶身上。

他其实多年求亲时就见过姜茶，两人是亲姐妹可大约那时姜茶尚记忆里总是沉默又灰扑扑的，不要说与姜雪比，就是坐在那里大家偶尔都会忘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不知道是姜茶长开了还是因为姜雪生病日渐瘦削，两人眉眼到越发相似了，他看着看着两张脸忽然重叠在一起，不由回忆起从前。

他第一次见到姜雪是在姑姑家里做客，他年少时就喜欢姜雪那种肆意骄纵明艳少女，举止间都带着一种活泼大胆和那些沉闷闺秀都甚是不同，只站在那里一眼就能见到她，姜雪那是京话说得不是很好有人笑话但她也不怕，那种旎旎浓浓的语调倒是让人忍不住想听她多说些。

后来他们渐渐相识，她确实也甚为大胆时常出来玩颇有些不在乎世俗眼光，也不只他欣赏他，以至于他许诺这辈子只会和她相守才夺下她芳心。

他也是曾经为着妻子骄傲过，倒也很满足，那时花团锦簇他都独爱这最鲜艳的一枝因此也逐渐传出些美名。

后来，他觉得妻子渐渐变样子，大约女人生了孩子就会变了倒是不如原先明媚了，不过他也不嫌弃，他拥有了自己儿子自然也希望儿子有个不错的母亲。

他年岁渐长，精力也比不得从前，几年前就曾经想过要是妻子是那种柔弱可人的样子倒是更加合些口味。

有次他忍不住嘀咕出声，可还好妻子没听见，后来不知怎么竟是病了。

求了很多医也不见好，医生只说她是思虑过重放宽心好好养着也就没什么了。他原本也愁，后来竟是不愁了，反正也不是太重的病养着好了，养着养着妻子到是越发温柔可人，他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心再次火热起来。

午夜梦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妻子是否听到他的话，后来一想，过了也就过了妻子说没听见就是没听见吧。

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差些什么，空落落的。

今天他这一瞧，在妻妹这有些相似的眉眼里见到了他觉得缺的那一块，大约就是那种只有少女才拥有的天真眼神吧。

姜茶吃着点心速度越来越慢，只觉得有些要积食了，姜雪一对招子长在脸上是摆设吧，沈世昌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都快烫出洞了，姜雪竟然是感觉不到吗？

她偏头看了看，心下了冉，不长眼的玩意原来是沈世昌，他难道看不见面前姜雪衣服袖子都要被手绞破了吗？

一时间她都分不清是姜雪不给她吃一顿安生饭可恶些，还是把她放在这里任由沈世昌眼神把玩更可恶些。

书里他们倒是惯常会骗自己，原来竟是这样早就已经定下了么。

沈世昌见姜茶今日那么快就放下筷子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回眼终于注意到妻子脸色有些发白。

他暗道不好，于是轻轻握住了妻子手却只觉得手下有些硌人于是下意识松开了。这下再握未免刻意了些，于是温柔说些调笑话只当做关心了，“你要多用些饭了，每日吃得那样少近来人都有些清减了，旁人不知还以为我苛待你。”

“怎么会呢，谁人不知我们夫妻恩爱。”姜雪收回手藏在袖子里，双手交叠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只做温柔小意。

沈世昌眼见没什么借口他也不好多留，于是和妻子告别离开去文华阁看书了，姜茶自然而然是要留下来要等姐姐今天训话教导些为人处世道理的。

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沈世昌也看着装作不知的姜雪，姜茶看在眼里恶心在心里。若她不是姜茶，她倒说不定会同情姜雪日子艰难。

可谁又叫她是姜茶呢，作为磨砺他们爱情的小石子而存在的姜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