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公子,你帮我舔伤口一下,好不好?”
听见这话,沈淮清的身子猛地僵硬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不想要嫁给他,可是如今又百般在言语上挑|逗他,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淮清在宫廷中长大,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太监和宫女对食、侍卫和冷宫中的妃子厮混,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人性本就是丑恶的,欲|望像是一张牢笼,牢牢地网住所有涌动的心思,他只是冷眼注释这一切荒谬的发生,甚至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可是,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却又觉得无法接受,甚至是难以忍受。
她若是不喜欢他,就不要来招惹他,既然招惹了,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责到底。
“姑娘,你愿意嫁给在下吗?”他开口语气幽幽问道,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汪沼泽。
宋南鸢看着他有些冷峻的神情,心底乏味的感觉退散了一些,他这个样子倒是比从前要鲜活许多,她轻笑一声,轻飘飘松开了他的手腕,慢条斯理从床榻上起身,先是不紧不慢整理了一下衣摆,笑道:“自然是不愿意。”
闻言,沈淮清刚开始是觉得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总归是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答复,紧接着他的一颗心便又化成泡沫,被她揉碎了肆无忌惮踩在脚下,她既然不喜欢他,又何苦来招惹他?
宋南鸢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看着他,她眼眸含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公子,你喜欢我吗?”
被她这话猛然一刺,沈淮清下意识地睁开眼眸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可是他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轻珉薄唇、他的语气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自我厌弃,“喜欢,姑娘,在下喜欢你。”
在下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奴家不喜欢公子啊。”她站在原地,右手百无聊赖把玩着腰间的系带,模样看起来多情又无情,明明是说着这样薄情的话语,她唇边却始终噙着一抹笑,仿佛是一位普度众生的菩萨,“公子,我不喜欢你啊。”
天光乍现,沈淮清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许多,他仔细回忆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最后却无力的发现,她仿佛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肆意捏扁搓圆的玩物,心血来潮的时候逗弄一番,兴致乏味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舍弃他。
可是,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当朝天子又岂是她手中的玩物?
她可知她在对待什么人?
她可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1】?
她当真是做事从不计较后果吗?
沈淮清眉眼低垂,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的右手掩盖在宽大的绣袍下,因为太过生气,他的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骨节也微微泛白,他真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掐住她的脖子,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就会安安分分待在他的身边,是不是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害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人家姑娘家心善救了他,他应该心存感激的。
他在心中默念大悲咒,这才觉得心情稍微平复一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勉强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彬彬有礼道:“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年少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大悲咒,居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真是可笑。
说完,沈淮清便想要转身离开,再不走,他面上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住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彻底失去理智。
“公子,奴家如今不喜欢你。”宋南鸢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轻飘飘一句话便再次让他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顿住的身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可是,公子,你不想让我喜欢上你吗?”
公子,我如今是不喜欢你,但是你可以努力啊,努力讨我欢心,让我喜欢上你啊。
她轻挑眉头,想到莺莺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语,玩弄一个男子的心才算是报复的上乘之策,可是她如今瞧着,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他了。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不是想要让她喜欢他吗,那他就自己努力啊。
努力让她喜欢上他。
还有些日子,这大好时光可不能白白辜负,漫漫孤寂岁月,总要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
她想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究竟能卑微到何等地步?
她原先想着亲手敲碎他的骨头,让他跪在她面前求饶。
可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强扭的瓜不甜啊,她要他亲自敲碎自己的铮铮傲骨,成为她一个人的囚|奴。
这件事情,想想就有趣极了。
沈淮清的步子微微一顿,他自然是听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他站在原地、不肯回头看她,其实他回头了,也是看不见她,她像是一直山鬼,用言语蛊惑他,只盼着他画地为牢、永不翻身。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回头,可是心里又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如果呢,如果呢,如果她真的会喜欢上他呢,如果她真的能做到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呢?
许是察觉出了他的犹豫,她站在他身后,游刃有余加重自己的筹码,“公子,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话吗?”
哪一句,她从前对他说的话有许多,到底是哪一句?
“公子,我喜欢你的长相,”她倒也不在意他的茫然无措,只是自顾自开口提醒道:“公子,你长得如此好看,想必从前有许多姑娘喜欢你吧。”
有许多姑娘喜欢他吗?
他只记得从前落魄时,那些名门闺女只是嗤笑从他面前走过,背地里又在偷偷议论他的容颜,笑他将来指不定会成为哪个千金的男|宠,或者是某些大人物的娈/童。
可就是这么一个让她们瞧不上的人,如今成了九五之尊。
想必,她们如今很害怕吧。
“公子,那么多人都会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赌一把呢,说不定奴家也会喜欢上你。”她踩着绣花鞋走到他面前,低声诱|惑道:“到时候,奴家眼中只会有公子一人,奴家的喜怒哀乐都会为公子一人所牵动,这样不好吗?”
“公子,这样真的不好吗?”她站在他面前,右手像是一条灵活的藤蔓滑入他的绣袍中,她握住了他的右手、牵着他的右手放置在脸侧,语气缠|绵悱恻道:“公子,你真的不喜欢这样吗,不喜欢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不喜欢像现在这样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吗?”
“住口,别说了。”沈淮清似乎是忍无可忍地训斥道,可是他的嗓音分明比羽毛还要轻柔,他的喉结甚至因为难耐上下滚动了一圈。
宋南鸢并不觉得生气,她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从脸颊穿过来的炽热温度,她下意识地踮脚蹭了蹭他的手,作为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她在等这只小鹿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