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还挺稀奇
长得还挺稀奇
李烛明的假期戛然崩断,本该和他轮班的小姑娘因为家里出了事,请假回家了,李烛明又恢复了上班期间的作息。
七点四十二分,李烛明临出门前被一个鬼缠上了。
沈怀霄用一种近乎被抛弃的幽怨眼神盯着忙的脚步沾地的李烛明,模样活像后宫里被皇上冷落而失宠的妃子,“我也要去。”
李烛明手上动作不停,将袖口仔仔细细的翻整好,余光里瞥到撇着嘴满脸委屈的沈怀霄,在内心不自禁轻笑一声,语气淡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帮我把白大褂熨烫一下。”
反正是个什么都能干的鬼,不就相当于一个免费劳动力吗,不用白不用。
沈怀霄死死的握住李烛明的手腕,静静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带我去。”
李烛明盯着沈怀霄那极其不掺半点假意的眼睛,嗤笑一声,像撸狗般抚摸着沈怀霄后脑勺新长出来的头发,当然说出来的话也挺像是在哄狗:“你先给我熨衣服去。”
沈怀霄也是个有小脾气的人,在外人面前从不显露出来,但只要是面对李烛明简直是小脾气化大脾气,无赖的很。
“带我去。”
“不行。”
“带我去。”
“……”
李烛明不管说什么,好言相劝也好,果断拒绝也罢,沈怀霄始终执着的吐出三个字“带我去”,直白的说点三岁孩子都没他执拗。
在不知道第几次口头谈判后,李烛明头疼的揉着脑袋,语气甚是无奈:“你跟我去上班干什么啊,你能明白你现在是个鬼吗?”
沈怀霄据理力争:“那你留一个鬼在家做什么,与其把我留在家里,还不如带我去你上班的地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李烛明坚决道:“因为我不想。”
“……”沉默三秒钟,沈怀霄开始了他的狗皮膏药似大发。
“李医生。”
“李同学。”
“李烛明——”
“李……”
沈怀霄最后一个稀奇古怪的称呼还没喊出,就见李烛明抄起一个抱枕,二话不说的朝自己砸来。
李烛明破釜沉舟般的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大跨步的走到门口,微微偏过头对着那个还飘在远地的男鬼道:“不走就在家待着。”
沈怀霄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满面春风的飘了过去。
李烛明本以为沈怀霄的死缠烂打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谁知道他刚摸上车把手,还未来得及拉开车门,就听见寂静的停车场传来沈怀霄那略显空洞的声音,说的话简直得寸进尺:“我能开吗?”
二零二四年,无人驾驶还没有全面普及,看起来超级牛逼的省力的开车方式只能偶尔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大多数人仍是坐在主驾驶亲手操控方向盘,普遍认为自己开车来的安全。
“如果你想吓死车道上其他司机的话,”李烛明顿了一下,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沈怀霄一头钻进了副驾驶。
变成鬼后,沈怀霄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稍微大一点,吓得其他正常人六神无主。
“现在还没有实现无人驾驶吗?”沈怀霄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无限掠过的秀丽景象,“我记得几年前就有新闻说再过两三年都会让老百姓们解放双手。”
李烛明笑道:“可能么,每年都会有类似的话,听听就好了。”
沈怀霄凑上前,忽然道:“你刚才要是让我开车,你是不是第一个行驶在车道上的无人驾驶车辆了。”
李烛明在飘着的灵魂额头上轻轻一弹,从不顺着沈怀霄的话讲:“在a市估计就见怪不怪了。快系安全带,一会迟到了。”
沈怀霄坐在副驾驶上乖巧的系好安全带。
李烛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沈怀霄了。
沈怀霄离他远去的时间越长,在李烛明的记忆里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在他的记忆中沈怀霄永远是身穿着那身校服,永远笔直的站在红旗之下,记忆只停留在这里,戛然而止,李烛明再无机会好好的看一眼沈怀霄穿军装的模样。
长安城近些年几乎是高速发展,完全是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存在,就连李烛明这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有时都会恍惚。
原本低矮的平房已然不复存在,取之而代的是一幢幢高楼大厦,道路不再是原来狭窄弯曲不平的阴暗小道,而成了宽敞笔直的长安大道,街道两旁的绿化带增多变得枝繁叶茂,整个城市像是被纯净的雨水刷新过,焕然一新的模样让李烛明认为长安城本该就是这样的。
沈怀霄这个在天堂呆了以年为单位的鬼,是无法亲眼目睹长安城这几年的变化。李烛明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蔚蓝景象心想,如果他能在天上看到的话,一定会比自己更了解这座城市的与时俱进和蓬勃发展。
这样的话,沈怀霄来他梦里就可以和他聊聊长安城,聊一聊长安城那些因为李烛明浸泡在工作时间里而不曾注意到的改变。
一路上沈怀霄叽叽喳喳的和李烛明说了好多,但大多都是沈怀霄在说,李烛明安静的开着车做倾听的那一方。
去往医院的路途中要经过一所幼儿园,是小李烛明第一次见到小沈怀霄的地方。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李烛明假意的看着前方,实则眼睛一直在偷瞄不远处的那所幼儿园。
幼儿园进行了翻新,和记忆中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名字还没改,李烛明这个人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这里上过学。
其实在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李烛明都会像现在这样去张望那所似乎还能听见白日里孩童欢声笑语声音的幼儿园,只是今天不太一样,今天车里还坐着一个鬼,关键那鬼还是沈怀霄。
沈怀霄顺着李烛明的视线看去,不出所料的猜中了李烛明的小想法:“你是不是在想我和你第一次初遇时候的场景。”
李烛明啧了一声,觉得沈怀霄格外的烦——怎么每次都能那么精准的猜中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觉得烦,索性就没理,只留给沈怀霄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和一个有点泛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