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黄粱一梦
梦醒
苏瑾瑾是被床头那只走时不准的旧闹钟惊醒的。塑料外壳早就泛黄,按钮掉了一个,只剩个黑漆漆的洞,尖锐的铃声像钝锯子似的,一下下刮着她发胀的太阳穴。她猛地坐起身,后背的汗把洗得发僵的旧t恤黏在皮肤上,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她下意识摸向脖子——梦里谢弈臣的弹簧刀划过时,那种冰凉的刺痛还残留在皮肤里,可指尖触到的只有粗糙的布料,连半道红痕都没有。原来又是梦。
出租屋太小了,八平米的空间塞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折叠桌,桌角堆着一摞揉了又展平的简历。窗户对着巷子里最窄的一段,清晨的垃圾车正“轰隆轰隆”地开过来,引擎声混着环卫工人的吆喝声,吵得人头疼。更要命的是臭味,馊掉的饭菜味、腐烂的水果味,顺着没关严的窗缝钻进来,和房间里昨晚剩下的泡面味、旧家具的霉味混在一起,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压在下面的病历单——是妈妈的。纸页已经被翻得卷了边,医生昨天发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顶端:“建议尽快安排住院,再拖下去病情可能恶化。”她点开银行app,余额栏里的数字刺眼得很:286.5元。这点钱连妈妈三天的药费都不够,更别说住院了。
手机屏幕亮着,招聘软件的图标上顶着个红色的“23”——是未读消息。她点进去,清一色的“不合适”“不符合岗位要求”“您的经验与我们的需求存在差距”。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她昨天面试的那家公司,hr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甩了句“我们更倾向于有相关工作经验的候选人”。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眼眶有点发涩,却挤不出眼泪。从毕业到现在,三个多月了,她跑遍了半个城市,投了上百份简历,面试了二十多家公司,每次都抱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有时候她也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没用了,连份养活自己、给妈妈治病的工作都找不到。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户上的污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那光好像照不透这个小房间,角落里的阴影还是浓得化不开。她想起梦里的场景——顾砚之把她护在身后,鹿洋紧张地给她解绳子,连最后谢弈臣,都用生命护住了她。梦里的她,是被人在意、被人拼命守护的;可现实里的她,只是个挤在出租屋里,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女屌丝”。
昨天下午,她在公交站等车,累得靠在广告牌上睡着了。梦里的救赎太真了,真到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能摆脱这糟糕的生活。可现在醒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妈妈的病、空空的银行卡、数不清的拒信,还有一个没人爱、没人管的自己。
她慢慢下床,想去厨房煮点热水,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客厅里传来邻居家的笑声,孩子的吵闹声、夫妻的调侃声,隔着薄薄的墙壁传过来,显得格外刺耳。她站在原地,突然觉得特别孤单。
原来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救赎,也没什么希望。那些惊心动魄的守护、奋不顾身的温柔,不过是她在公交站累极了时,做的一场荒唐美梦。而她,终究只是个爱做梦、爱幻想、没人爱的女屌丝。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