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一）

稷下（一）

“我想喝就喝，谁敢拦我。”

学宫禁酒，闻絮好不容易偷带进来，还给同寝的程观发现了。

程观正是叛逆的时候，硬要与闻絮一起喝。

闻絮无法:“祖宗！这是我的酒，我说不给就不！你该喝的药快比我喝酒多了，还……别动！还我……”

一时不察，给程观夺走一壶。

初夏的夜晚，两人只好小酌一杯。

闻絮提心吊胆，只给了程观提前说好的量，程观喝的时候不以为然，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头脑发涨，翻来覆去睡不着，闷在被子里发虚汗。

次日晨读的时候更是头重脚轻，让闻絮着急得很。

陪程观回寝拿常备的药，结果撞上了正要溜去外头耍的江昱等一众人。

双方不语，只有江昱翻过墙头时多看了程观一眼。

“璇壶仙子！您就高擡贵手，放小人一马吧！！”

“放火烧山，乃是不仁！谋杀师长，乃是不义！不仁不义者，人人得而诛之，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哼哼，我只略施惩戒。”

一节儒家讲堂结束，江昱盘腿在小案后，话本摊开在腿上。他手舞足蹈地一人分饰二角，学着话本里他喜欢的片段，笑个不停。

“然后璇壶仙子‘咔咔！’，把他的脖子扭断了。”同时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一点也不，好，笑。”余渊企埋头在书里闭目养神。

“啧！那是你没看我的动作。我不再演了。”江昱低头继续拜读《“悬壶”济世:仙子与魔尊的苦海情深》。

“这书你都读过几遍了，不腻吗？”孔斯坐在江昱后面，迎着头问他。

“不腻——我说好看你们一群猪脑不睬。而且这本是续作了，和往前不一样。”

程珩坐在江昱前面，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江昱却突然想到什么，凑上去悄悄道:“你猜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程珩露出询问的眼神，江昱说:“我看见程观了，是叫这个吧。”

程珩表情没变，叫他继续。

“他跟闻家那个挨着，好像生病了还是怎的，两人不知道谁扶谁，正好撞上我们几个出去。”

王栖贴着何璩边上坐，闻言附和道:“肯定是程观过病，那脸跟抹了胭脂似的。头上差点要冒烟了。”

几人没聊几句，外头飘来宋微的声音:“下堂什么课？”

宋微和马行筠等一行人路过:“是属六艺的御射课。”

江昱停下话头，翻个白眼小声道:“青天白日还能见鬼，真是冤家路窄。”

宋微却没瞧见江昱，一行人慢悠悠地聊过这段路，声音渐渐远去。

江昱磨牙:“去他爹的，这厮就是故意的。”

“我听说他近来喜欢上一个姑娘……”余渊企一改先前的颓样，兴奋起来，神秘兮兮的。

“谁呀！？这么倒霉？！”孔斯和江昱追问道。

程珩却转了回去，只靠在江昱案前，假装参与话题，手放在长衫侧细细抚摸那入手冰凉的青玉。

以缓解内心的焦虑。

程观服了药，药效有点催觉的，闻絮说帮他和夫子请假，便留他在寝屋休息。

程观昏昏沉沉地又睡了半晌，迷迷糊糊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小响动，可鬼压床似的睁不开眼睛，陷入梦魇一般昏睡过去。

这堂是无聊的五经讲堂，闻絮也兢兢业业地听过全程。

闻絮做事向来用十分功，所以后来江云对他心生嫉妒，闻絮也不以为然，瞧不上他无端的负面情绪。

下午，程观回堂了，正是讲评课。

闻絮给他使眼色:你好了吗就来？

交流失败，程观显然还没病好，眼神直直，也没什么聚焦。

更像是昨晚的醉劲上来了。

想想都觉得离谱，高热让程观脑子都不清楚了，只醒了就来自顾自来上课了。

怀里还揣着一枚小木匣子，也没收在袖中，就搂在臂弯里，小小个差点没能瞧见。

程观眼神发愣跟着夫子转动眼球，夫子沉浸在讲评中，可能没发现，也许发现了却不追究。

让程观安稳地渡过了这节留不下印象也没收获的课。

这已经是今日的最后一堂课，下了课，学子都紧赶慢赶去食堂，程观默默出门在人满为患的小道上慢慢走着，不时被急躁的人群推拉几下。

闻絮被人群堵在后头，心里着急又挤不过去。

“啪！”一堆人涌过程观身边，推推搡搡地，把他怀里的木匣子撞在地上，程观皱皱眉，这时身边人少了，大部队已经走完了。

他蹲下身捡那小东西的时候，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