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汤
海龟汤
热闹至极的秋游结束了,秋老虎也跳走了,气温骤降,几场零星的寒雨落下来,打缺了嫩花,打衰了青草,城市道路纷纷散落着离枝的梧桐叶,踩在脚底嚓嚓轻响。
楼诚的职业生涯也迎来了人生的秋天,这家就职的公司刚呈上辞职信,下一家准备跳槽的公司忽然发来邮件,声称由业务调整原因,部门被整个儿砍去,遗憾地通知他不得录用。
虽然获得了一笔赔偿金,但楼诚算是失业了。
楼欣看了眼银行来的短信,说:“哟,赔偿金很不少嘛,正好休假。”
楼诚发愁找工作,没心思休息,到处求关系找熟人,想寻一个内部职位,在外又将求职信四下投放,广撒网,女儿正是高中生,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心里筹划,越想越悲,怎么就失业了呢。
楼嘉怡很少见地看到父亲紧皱着眉头,站在阳台眺望傍晚的秋日风光唉声叹气,背影仿佛命运多舛的陈子昂,就差吟诵“念天地之悠悠”了。
她想安慰,却被楼欣按住,说:“好好吃饭,你爸文艺病犯了,家里根本就不愁。”
楼诚扭头用不满的眼神扫视客厅,楼欣拿筷子戳戳点点,生生把他的目光刺了回去。
“过来吃饭,菜快凉了。”
“好。”
时间来到十一月份,新的月份,新的生活。
楼嘉怡和薛山的关系有了非常大的升温,她们在食堂上下楼的时候互相打招呼了,其他人心照不宣。阮一柠迟钝地看出来,惊讶地问为什么突然要好起来,郑倚嘲笑她没脑子,阮一柠反问郑倚什么时候跟林婉兮也要好起来,郑倚说食堂的地没有拖干净,小心摔跤。
私下,楼嘉怡和薛山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
薛山在手机里解释,她之所以不跟楼嘉怡坦白,是因为她的母亲宫秋格跟她的关系很恶劣,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吵架,情况持续了几年了,宫秋格在国外上班,她们还有一种名为时差的东西阻拦着,作息不稳定是客观规律,她们上次说话还是在医院。
楼嘉怡很想知道为什么母女的关系差成这样,母亲往医院一站气氛尴尬得仿佛冰封,但又是一个独特的话题,她不愿意戳中任何人的伤心事。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绕过了先天心脏病的事。
楼嘉怡从来不想提它,它就是一块心病,薛山不提,她猜测是因为母亲的事,先天心脏病和母亲的交恶有着深刻的联系,她心里忐忑不安,有一种可怕的猜测,她摇摇头,拧了小腿肉一下,强迫不再继续细想。
薛山再没有提过。
但她们的关系有了更加明显的好转,周围人有目共睹,两个小圈子渐渐关系融洽起来。
楼嘉怡和薛山的关系不用多说,林婉兮和郑倚的关系也在奇妙中变得异样。
郑倚在难得的自习课上捧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是林婉兮之前去书城买的书。
楼嘉怡好奇地张望,郑倚还问她是不是也想看,学校图书馆里有不同的翻译版本。
“学校既然有的话,为什么婉兮要送你这本书呢?”
楼嘉怡只是随便一提,郑倚慌张合上书逃到办公室。
林婉兮说:“学校图书馆的旧书没办法做笔记,如果要读外籍,最好一边查字典,一边朗诵,借阅的书籍不适合留存。”
“爱读书的人好可怕。”
“在我看来,能买数学卷子回来给同学出考题的你才更可怕,你未来准备当老师吗?”
“不晓得,老师做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的同学千万不要让老师失望啊!”
薛山问:“全班第一,你有信心吗?”
“当然有!”
楼嘉怡的官方睡眠时间是晚上十点,但她和父母道了晚安后,背地里熬夜到凌晨两点,夜以继日,黑眼圈快堪比章弛了,倒是身体没出现问题,心脏异样的颤动再没有发生,世界上哪有一天到晚能跟薛山同饮一根吸管的机会。
就算给她这样的机会,也一定会逃跑,她才不要再喝。
阮一柠一推桌子,堆得比她脑袋还高的数学册子倾倒在地,像是一副用红笔做满记号的超大扑克牌,楼嘉怡瞥了一眼,看到了在书城买来的同款数学卷子。
“真好啊,你们一个个学习成绩都很好,我期中考试完蛋了!”
郑倚说:“你在胡说什么,你数学、物理跟化学总成绩不是全班前三吗?比我还好。”
“呵呵,你听听,比你还好,这是什么话,你也不看看我的文科考成什么样子,还好有理科拉了点分,不然我就被你们甩到看不见了。”
孝白趴在桌子上,手像蜗牛伸出触角那样小心翼翼举起来:“我的成绩倒数,不要算上我。”
楼嘉怡帮着捡起一坨坨的试卷,转头说:“不会的,你上次小测验做的不错,这次不会倒数。”
“真的吗?真的不是老师你在补习班的题出的很简单,用来鼓励我们的吗?”
“当然不是,谁说的?”
“我同桌,四班那个。”
阮一柠像是想到什么,问:“诶,你不是跟柴穆穆关系很好吗,让她教你呀,你数学跟着楼嘉怡学,英语跟着林婉兮学,还有什么,其他的全交给柴穆穆教,太完美了。”
孝白脸唰一下红了,阮一柠还以为她生气了,推着桌子想要安抚她,捡起的书又全掉地上了,齐祝呵斥她怎么回事,阮一柠扯着嘴一笑。
“我不是嘲笑你,我认真的,我还想跟着谁学学呢。”
楼嘉怡问:“你怎么不上社团课,几门文科都是年级第一在教吧?”
“不行,我想回家。”
“四点又不放学。”
展月桃闷头坐着卷子,忽然说:“她是想把作业做完,好回家去帮她爸干活。”
阮一柠得意洋洋,插腰而立:“我爸开了一个汽车修理厂,存放库里有修不完的车给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