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阮一柠
“伟大”的阮一柠
这时她想象自己仍走在薛山的后面，前面就是薛山，正不安分地在走廊上跳跃蹦跶。内心沉重到不能呼吸，只能依靠脚踩瓷砖的压迫，慢慢一点点把气卸出去。
幻想中的薛山经过办公室，转过头让楼嘉怡进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楼嘉怡面朝破烂不堪的可恶的办公室门，回身看时，想象的薛山也不见了。
一推门，齐祝正好擡头，扬手让她过去，擡眼看了眼时间，抽出学校的活动手册，给她介绍社团活动。
楼嘉怡被安排在每天四点放学后的社团时间，教授一个小班数学课。
一个年级六个班，班级的学习委员，要担任不同科目的小老师，可以一个人教授多个学科。
楼嘉怡喜出望外。
齐祝低声说：“一个小时的上课很耗体能，如果撑不住要私下跟老师讲。”
楼嘉怡心里哼着歌，手背在后面，就算她死也要死在讲台，但明面上还是笑着说：“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注意身体。”
“多锻炼。”
“是！”
“多跟薛山一起运动。”
薛山的名字再次被提出来，就仿佛尖锐的修眉刀擦过楼嘉怡的眉骨，痛得难以忍受。
“老师，薛山有心脏病吗？”
齐祝整理课件，语气平淡：“没有啊，你看她像有病的样子吗？”
“可是——那薛山身体有不舒服吗？”
“就在你进来的前几分钟，她还把办公室门差点撞下来，你觉得呢？”
楼嘉怡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料到这个结果，齐祝没有理由骗自己，既然他说不知情，就说明薛山还没有报告，自己就不该绕过薛山，违背她的意愿。
要说薛山的身体健康，楼嘉怡打死也不相信，她想起当时病房的紧张情绪就觉得慌乱，可怜的薛山要经历什么，过去经历什么，未来又将怎么样，她想到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楼嘉怡坚定地摇头，说：“没事啦，这是我这周的检查单子，要上课啦，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上课了。”
齐祝等她走后，抓起她的单子随便看了看，她的身体报告一直都很稳定。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两个好朋友究竟在做什么，薛山第一时间就来拜托齐祝，不要跟楼嘉怡说她的身体状况，怕同是先天心脏病患者，处境却大不一样，会影响到彼此的心绪。
有道理，可薛山眼睛里的哀愁暴露出了她的心境。
齐祝放下，接起了电话。
上课铃声拉长，第二遍响起，和预备铃不同，这次是正式上课的警告。
学校各方面都很宽松，校规写得密密麻麻，真要学生遵守的也只有底线的那几条，例如不许打架啦，不许抽烟喝酒啦，不许欺负同学啦等等，特别严重的错误。可这里是桐梦市第一中学，最好的高中之一，谁会犯这些错误？听老师说，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学生得到过严肃警告，在优秀的学校里，坐着的学生都珍惜自己的青春。
但就是这种宽松的氛围里，有一条规定见鬼一样的被看重，就是第二遍上课铃声响起后不得喧哗，除了老师，所有人都必须保持缄默，直到老师下令开口。
有人说这是对老师的尊重，有人说这是因为校长耳背，也有人说是为了整学生设置出来的，纯粹无事生非。
开学迄今，已经有两位高一新生受到处罚，一位还是年级第一柴穆穆，看重成绩的地方成绩不好用，给了同学相当大的震撼，也难怪高二高三在铃声后诡异地寂静如同坟地。
但楼嘉怡听到走廊嘈杂万分，仿佛新开了一座菜市场，转过弯，看到高一五班大部分人都站在教室外，伸长脖子看教室里，人声鼎沸，骚乱不休。
相邻两个班级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安静，楼嘉怡也是佩服。
林婉兮看到楼嘉怡，招手，将她唤到身边。
“教室的灯忽然掉下来，差点砸伤同学，被班长送到医务室去了，修理师傅还没到。”
“老师呢？”
“开会，今天周五。”
说着吊灯顶部忽然一闪，走廊玻璃传出大块状的亮斑，一闪而灭，电光把同学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外走廊另一边退。
胆大的男生探头，等着闪光消失，观察一两分钟，不顾他人劝告，在教室储物柜找到了备用的长条灯泡，另一个女孩子让他赶紧放下退出来。
电光一闪，长条灯泡被抛到桌上，教室彻底空了。
齐祝接到电话急急忙忙赶过来，看了一眼天花板持续闪烁的电火花，推开前门，将教室总闸关闭了，电火花啪啦两声，悄无声息地安静下来，天花板出现一团黑色放射状的痕迹，伴随着明显的焦味。
“没有发生火灾就谢天谢地了，同学们，不许走进教室，到另一栋楼103上课，我去通知你们语文老师，下午的课都在那里上，直到我通知你们回来，听懂了吧？”
同学们一窝蜂全跑了，楼嘉怡走着走着，忘记拿笔袋了，想偷偷回教室一趟。
“齐老师会帮我们借笔，不要去了，危险。”
“不是笔的事。”楼嘉怡忧心地停下来，“我的幸福小熊还挂在书包边上，我不想放着它不管，齐老师说可能烧起来，我的熊······”
“好吧，我陪你一起，但是说好，我帮你拿，你自己不要进教室，我跑得快点。”
“虽然我身体柔弱，我记得你五十米也没跑进十秒吧？”
“楼楼你跑多少？”
“不提了，你帮我拿吧。”
走到教室门口，听到了窸窸窣窣地响声，有人正从塑料袋里取东西，还有一阵轻快地脚步声。
楼嘉怡猜测应该是修理师傅到了，校工一直在学校里待命，十分钟也该到了，问一下专业人士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