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昆仑虚（三）

第47章昆仑虚（三）

仇渊此人，狼贪虎毒，睚眦必报。

入天穹派的第一年，被师兄嘲笑灵根杂乱，难成大器，他只是笑笑，语气卑微道自己会多加努力，第二年，师兄死在了同他比试的擂台上，灵根被扯出来绞得粉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仇渊不紧不慢地擦着剑上的血，垂眼，看着地上的烂肉，突兀地笑了一声。

“师兄，”他说，“我这个人很小气的。”

擂台下的同门大气不敢出，连几位长老都被他这残忍的做法镇住，一时间无人出声，眼睁睁地看着仇渊将已没了气息的人踢下擂台，对着下一位瑟瑟发抖的师兄擡了擡剑：“来。”

比试结束，仇渊理所当然地被关了禁闭，几月后再出来，天穹派上下再没有人敢轻看他。

百年后，天穹派掌门寿元将尽，仇渊提着剑杀进宗门大殿，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前任掌门逝去不久，仇渊便成了新任掌门。

天穹派，天穹峰，掌门居所。

仇潇推开门。

殿内没有开窗，光线昏暗，烛火微弱地燃着，书架前的那人背对着自己，脚下扔了一堆古籍。

“师尊。”仇潇恭恭敬敬地行礼。

“潇儿来了？”仇渊偏头，“过来吧。”

地上的古籍随便挑一本出来都是稀世珍宝，仇渊浑不在意，翻看了几页手中的书，随手扔在一边，继续寻找下一本。

仇潇小心避开，来到他身边。

他看了一眼地上摊开的古籍，目光落在仇渊腰间的玉佩上：“师尊的伤可好些了？”

仇渊低笑一声：“难得你这么有心。”

“师尊说笑了。”

你来我往演了一会儿师徒情深，仇潇脸上那点笑容便再也撑不住，恢复往日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仇渊浑不在意，快速翻过一遍手里的书，又扔在脚边，从仇潇身旁绕过。

屋子里的书册堆了一地，仇潇被困在满地狼藉中，站了一会儿，弯腰拾起一本。

他甚少来仇渊的天穹峰，对这个便宜师尊没什么感情，只是手里捏着的这本古籍引起了他的兴趣，翻过来，《神山游记》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师尊何时对这些话本感兴趣了？”仇潇合上书册，将其放回架子上。

仇渊背对他，闻言，回头瞥他一眼：“话本？”

他突兀地笑了一声，语气凉薄：“潇儿再好好看看，这书的作者，到底是凡间那些编故事的骗人精，还是某位大能？”

仇潇见不得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心中冷笑不断，面上不显，配合着将目光落在那几个小字上。

兀爻。

那本是白狐醉酒后胡乱写的东西，被仇掌门盗去。

游记写得很乱，其中几处还被人用朱笔圈出来附上批注。

狐仙写文章的技巧欠缺，画技高超，书册最后几页画了人像，比两朵小花的三根毛好看的多。

仇潇盯着书册最后那几页，仇渊略带嘲讽的声音传入耳朵：“这可不像是骗子能写出来的东西。”

仇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底的贪婪毫不掩饰。

“即便是这样，”仇潇稳住心神，“这也——”

“昆仑虚。”

他的话被仇渊打断。

百年前曾斩断同门师兄灵根的那把剑抽出，冰冷剑身倒映着仇渊黑沉沉的双眸。

他喃喃：“青鸟，白狐……呵。”

仇渊轻笑：“是该重逢的时候了。”

山雨欲来。

昆仑虚的日子很平静。

或许也不那么平静。

瑶池里的两朵小花在为谁当新娘而争执。

殿外的大树下，白狐甩着他的尾巴，语气慵懒：“我能坐在拜高堂的那个位子吗？”

山主整理着两套喜服，淡声道：“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显然是不愿意的。

殿内，弦月一掌撑在书桌上，一手推拒着南衍凑过来的脸。

南衍脸上的肉被他挤成一团，声音闷闷的：“可以亲一下吗？”

平日里习惯束发的人散下长发，发间缀了些叮叮当当的钗环，唇边被弦月抹上一点口脂，鲜艳的红晕开，像弦月枕头下放着的那些话本里的吸人精血的妖怪。

弦月看着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没有被美色所迷惑：“不。”

“为什么？”南衍也很委屈，“弦月不讲道理，明明是弦月猜拳输了，说好的输了的人当新娘的，弦月耍赖，弦月不让亲，我很难过。”

他三句话不离弦月，一边控诉一边偏了下头，将眼睫和侧脸送进弦月干燥温暖的手心里，擡眼，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珠染上些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