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七夕番外】For you(七夕番外)
复合后的第三年夏天,纪尧考上了副高,蒋衡的律所也被业内看中,拿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投资,得以把律所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挂上了“金字招牌”。
事业家庭双丰收,以纪尧对蒋衡的了解,按他那种注重仪式感的性格,是一定会暗地里准备点惊喜庆祝一下的,所以不等他说,纪尧就已经默契地把七夕前后的时间空了出来,准备等着蒋衡的“突然袭击”。
纪医生深谋远虑,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临近七夕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加班太多,蒋衡突然病倒,重感冒了一周还没有起色,于是原定的七夕旅行只能遗憾取消,改成在家里看电影。
影音室里灯光昏暗,幕布上的影像明明灭灭,光斑闪烁着映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留下一道宽大的阴影。
茶几上的热红酒已经喝了一半,温度有些凉了,纪尧探身过去摸了摸杯壁,然后把杯子从蒋衡手边推远了一点。
蒋衡裹着一张薄毯病恹恹地躺在纪尧腿上,吊着水的左手从毯子下伸出来,被空调风吹得有点微微发青。
“好好一个七夕,最后居然哪也不能去。”蒋律师懒懒地翻了个身,换了个角度盯着幕布,随口道:“我去玉龙雪山的票都定好了——”
“重感冒还想爬雪山?”纪尧垂眼看了他一眼,“铁面无私”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蒋律师没有年龄焦虑症,闻言也不生气,只是闷闷地笑了一声,左手轻轻抬了一下,示意自己要喝水。
“可不是么。”蒋衡半真不假地抱怨道:“不年轻了,想喝杯咖啡还得三催四请打报告。”
“你胃不疼了?”纪尧挑了挑眉,问道:“那我给你换点刺激的药怎么样?”
他嘴上说得厉害,但还是下意识按住蒋衡的手腕不许他动,然后探身从旁边捞过杯子,低头喂了蒋衡一口。
“有点凉了。”纪尧说:“少喝点。”
蒋衡发烧烧得嗓子发干,也没力气跟他打嘴仗,抿了一点红酒润了润嗓子,就摇头示意不要了。
幕布上的电影还在放,蒋衡安静下来,纪尧也跟着不再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时不时帮他暖暖冰凉的手背。
静谧而安宁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连带着时间好像也在这种无声的氛围里放慢了脚步,老电影的画质带着一点蓝绿色的古旧色调,看起来有种脱离现实的失真感。
这是部十来年前的老惊悚片,包裹着甜蜜的外壳,乍一看活像是美食电影,直到电影后半段剧情才急转直下,露出蜜糖里锋利的獠牙。
出轨的男人被妻子报复,不知情的“第三者”却成了帮凶,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化作毒药,彻底撕开了平和的假象。
音响的声音被刻意调低,蒋衡看着电影里昏黄的色调,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看见没。”蒋衡轻哼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左右摇摆是要遭报应的。”
纪尧当然知道他在抱怨什么,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垂下头看了蒋衡一眼,顺手把他蹭歪的毛毯拉正了。
“不谈剂量看毒性的,都是耍流氓。”纪尧淡淡地说:“这点剂量又不致死。”
蒋衡扑哧一乐,笑着抱怨道:“一点都不幽默。”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原本尖锐的矛盾终于彻底过去,所有愧疚和错误都变成了年少时的黑历史,可以被拿出来肆无忌惮地谈笑了。
电影里的摊牌还在继续,但纪尧的目光已经从幕布上收了回来,落在了蒋衡的脸上。
病了一周,蒋衡比之前瘦了一点,人也病恹恹得不精神,裹着毛毯躺了两个多小时,闷出了一身汗,额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显得可怜巴巴的。
纪尧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后伸手抹掉了他额头上的汗,然后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似乎又觉得不准,于是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
“好像退烧了。”纪尧说。
“嗯。”蒋衡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说:“躺了好几个小时,再不退烧我都蒸熟了。”
纪尧被这个形容逗笑了,闷闷地笑了一声,然后一点点地用手理顺了蒋衡的额发。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空调风扇发出细微的嗡鸣,蒋衡似乎有些累了,恹恹半闭上眼睛,任由纪尧一点点地抹掉他脸上潮湿的汗。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尧忽然摸了摸蒋衡的脸,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跟我爸离婚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浅,差点被音响里的台词淹没,但蒋衡还是听清了。
“是吗?”蒋衡闻言睁开眼睛,朝他笑了笑,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上周,刚拿到离婚证。”纪尧说。
“挺好。”蒋衡说:“这是好事。”
两年前恢复联系后,孟雁时不时就会跟纪尧打个电话,互通一下近况。
纪康源还是老样子,跟儿子的决裂似乎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动摇,依旧我行我素。孟雁本来就对他心生不满,在被纪尧尖锐地戳破了伤口之后,她又久违地萌生了那种“离开”的冲动。
自我的反抗重新从她心底冒出萌芽,她不再满足于这种深不见底的痛苦,开始了面对现实的痛苦挣扎。
但中年离婚到底要承受非议,这两年里她摇摆不定,一直在妥协和自我中纠结不已,蒋衡跟着纪尧全程见证了她的动摇,现在终于尘埃落定,连他也不免觉得松了口气。
“是啊,是好事。”纪尧笑了笑,说道:“我爸之前还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孟雁跟纪康源之间的关系复杂又曲折,就像腐烂的玫瑰,哪怕开头再怎么绚烂,结尾也变成了一地鸡毛。
或许有的人就是只能相爱不能相守,相比起在一起相看两厌消磨爱意,还不如趁早放手,以后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成功拿到证了。”纪尧说:“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虽然有点难过,但感觉还是轻松更多。”
“那你呢?”蒋衡朝他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纪尧垂下眼,轻声说:“我只觉得解脱。”
纪尧和孟雁都是纪康源漠视下的受害者,那个畸形的家给了他太多牵绊和束缚,现在一朝崩塌各奔东西,纪尧反而觉得轻松。
“那就好。”蒋衡说。
蒋衡自己是从破碎家庭里走出来的,父母分道扬镳,原本爱情的结晶就成了尴尬的多余品,蒋衡自己知道那种抽离感是什么滋味儿,所以饶是纪尧已经成年长大了,他也依旧不想让纪尧体会。
“至于阿姨——她毕竟跟叔叔过了这么多年,哪怕离了,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蒋衡说着拍拍纪尧的胳膊,说道:“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