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灭门

养心殿内外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太皇太后等人分别囚禁于冷宫与宗人府严密看管。

七王爷因其心智不全，且并未参与阴谋，被安置于一处僻静宫苑，由专人照料。

皇帝端坐于已重新收拾整洁的养心殿内，他看向殿下静立的夏简兮，目光温和中带着欣赏

“夏简兮！”皇帝开口，声音清朗，“此次宫变，你临危不乱，更是护驾有功，若非你与皇叔及时赶回，后果不堪设想，朕，要重赏于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爵位、封邑，或是其他，只要朕能做到，绝不吝啬。”

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简兮身上。

她却并未露出丝毫欣喜或激动之色，只是微微福身一礼，声音平静如水：“臣女谢陛下隆恩，然臣女别无他求，唯愿陛下准允臣女归家，探望母亲，离家多日，母亲定然挂念，臣女心中亦是不安。”

皇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赞赏。

在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宫闱巨变、立下救驾大功之后，她所求竟如此简单纯粹，这份淡泊与孝心，在满是算计的宫廷中显得尤为珍贵。

皇帝笑了笑，那笑容驱散了几分帝王的威仪，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真诚：“夏家小姐孝心可嘉，朕准了。不过，这救驾之功，岂能如此轻赏？朕便许你一个愿望，此愿，朕为你记下，无论何时，只要不违国法纲常，朕必为你兑现。”

“臣女，叩谢陛下天恩。”夏简兮再次行礼。

事宜既毕，夏简兮便欲告退。

易子川见状，下意识上前一步，开口道：“本王送你……”

话音未落，一只沉稳有力、布满薄茧的大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易子川转头，只见护国大将军夏茂山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丝属于父亲的深沉与防备。

“不敢劳烦王爷，”夏茂山声音洪亮，对着易子川，语气客气却疏离，“小女归家，自有末将亲自护送即可，京城初定，王爷与陛下尚有要事相商，不敢耽搁。”

易子川看着夏茂山那双满是防备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咽了回去。

夏茂山也不再多言，对着皇帝行了一礼，便带着夏简兮，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夏简兮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易子川一眼。

御座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皇帝，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打破了殿内略显沉闷的气氛，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促狭和了然。

皇帝用手肘支着龙案，侧头看向易子川，语带戏谑：“皇叔，看来你这……娶妻之路，道阻且长啊。夏将军这关，怕是不好过。”

易子川闻言，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白了皇帝一眼，原本的怅然被这调侃冲散了几分，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反击道：“陛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朝中那些老臣，怕是早就等不及要为您选后纳妃了，这点私事，就不劳陛下您费心了。”

皇帝被他一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正了正神色：“好了，说正事，逆党虽已拿下，但后续清算、朝局稳定，千头万绪，还需皇叔与朕一同筹谋。”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点小小的插曲带来的微妙气氛悄然散去，易子川拱手：“我还有事去办，先行告退！”

皇帝点头：“好！”

走出养心殿时，天已经大亮，他看着外头的光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他才转过身，对身后的秦苍沉声吩咐道：“去，将易星河带出来吧！”

“是，王爷。”

当易星河被人从货仓里带出来的时候，久违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身形比之前更加消瘦单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曾经布满绝望和死寂的眼睛里，却意外地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易子川站在那里，逆着光，看着面前这个，与皇帝同岁的侄子，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一切都结束了，太皇太后一党，均已伏法。”

易星河缓缓放下手，适应了光线，他看向易子川，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解脱感。

“终于……结束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真好。”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却挺直了些许。

他走出密室，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微暖。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易子川，眼神平静，“我手上……沾了血，害了人命，我不无辜，但是此时此刻，我是自由的，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终于，易星河不再是被操纵的傀儡，不再是被欲望和仇恨吞噬的怪物，也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十二岁噩梦里的孩子。

尽管前路可能是囹圄甚至是死亡，但他的灵魂，第一次属于了自己。

易子川看着他，心中叹息，良久，才沉声道：“走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易星河点了点头，跟在易子川身后，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却由他自己走出的未来。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个坚定，一个虽踉跄却终于挺直。宫变的喧嚣已然远去，而个人命运的审判与救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