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你还拿什么来跟我争
夏简兮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浓烈的血腥味便迎头冲了过来。
她的胃里立刻一阵翻腾,眉头紧紧皱起,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了掩口鼻,才勉强压下那股强烈的不适。
这屋子哪里还像从前待客的厢房,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厢房的正中央被一道粗糙砌起的石墙粗鲁地隔开,硬生生将空间一分为二。
一边,是焊着粗铁条铸成的沉重牢笼,铁条上锈迹斑斑,透着彻骨的阴冷与坚硬。
而就在这狭小的笼子里,贺兰辞蜷缩在角落的阴影中,他再没有昔日小侯爷的威风,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头被拔去了所有利爪尖牙,濒死的斑鬣狗。
他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
纵横交错的鞭痕翻卷着,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有些深可见骨,烙铁留下的焦黑印记遍布前胸后背,皮肉焦糊蜷缩,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焦臭。
他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可即便如此,当夏简兮的身影出现的那一瞬,贺兰辞竟然猛地抬起了头。
散乱沾血的发丝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门口处的夏简兮。
夏简兮看着笼子里的贺兰辞,微微勾了勾唇角,并没有理会。
而厢房的另一边,则俨然是一处人间炼狱。
墙壁上、刑架上,挂满了、摆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刑具,冰冷而狰狞。
粗重的铁链盘踞在地上,形态各异的铁钩,夹棍,带着倒刺的皮鞭凌乱地陈列,烧得暗红的火盆里插着几把烙铁,前端还残留着皮肉烧灼后的黑红色残留物。
夏简兮缓缓抬眼看向那个正被绑在刑具上女子,勾了勾唇角。
那是夏语若。
她几乎认不出她了。
她的头发像枯草一样散乱,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新旧伤痕交错,有些地方皮开肉绽,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珠。
她低垂着头,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像是一只快要死掉的小猫。
就在这时,夏语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她涣散的目光好不容易聚焦在夏简兮身上后,在看清楚来人以后,那双眼睛里,瞬间充满杀意,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夏简兮。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时此刻的夏简兮,只怕早在贺兰辞和夏语若的目光中,死伤千千万万次了。
夏语若张了张嘴,似乎想咒骂,但干裂的嘴唇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配合着她那因为极度怨恨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她面前的郑文,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一看见是夏简兮,脸上的凶悍立刻收了起来,换上了紧张和关切。
他立刻放下手里一根带着倒刺且沾满了血肉的鞭子,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却不想,挽起的袖口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暗红,最后只得侧头在肩膀上蹭了蹭汗水,随手抓起一块布擦了擦手,大步迎了上来,刻意放轻了他那大嗓门:“简兮?你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担忧地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刻意用脂粉遮盖却仍透出虚弱的脸上停留,“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不是让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吗?这两个混账东西,交给郑叔就行了!我保证把他们知道的那点玩意儿都掏得干干净净!哪里需要你亲自跑这一趟?这儿又脏又臭,别再吓着你,或者不小心碰着你的伤口,那郑叔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哪有那么娇贵的!”夏简兮笑着说道,“姜大夫都说了,我今日可以下床走走,便想着过来看看!”
“郑叔没能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老爹交代!”郑文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爹不会怪郑叔的!”夏简兮笑了笑,随后走向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身影。
每靠近一步,那股血腥混杂腐败的气味就更浓重一分,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夏语若。
她在夏语若面前站定,微微垂眸,审视着这个她亲眼看着咽气,如今却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的堂妹。
瑶姿手持利刃,精准刺入夏语若心口的画面尚且历历在目,可面前,夏语若分明还实实在在的活着。
要知道,瑶姿可是易子川亲手培养的暗卫,杀人从不失手,一击毙命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可偏偏,夏语若竟从那样的绝杀中捡回了一条命。
这不合常理。
夏语若的目光细细扫过夏语若布满伤痕的身体,最终,停留在那些陈旧的鞭痕上,这些伤口,是易星河在她身上留下的。
夏简兮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与鄙夷。
她看着夏语若那双因为极度怨恨而充血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心思恶毒,处处与我作对,但好歹出身夏家,骨子里总该留着几分世家女的硬气与骄傲。”
夏语若猛地用力,身子往前扑了几寸,奈何被铁链死死的禁锢着,动弹不得。
而夏简兮,却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她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她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夏语若的县里:“真是没想到,为你了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竟然可以自甘下贱到这种地步,心甘情愿地去给易星河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的目光刻意在夏语若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上停留片刻,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就凭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舍弃了,你告诉我,你还拿什么来跟我争?”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重击,彻底粉碎了夏语若强撑的意志。她猛地挣扎起来,带动铁链哗啦作响,嘶声喊道:“夏简兮,你该死,你该死……”
“愣住干什么,堵住她的嘴!”郑文冷声说道。
一旁侍卫立刻上前,拿起一块脏污的布团,就要去堵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