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道侣

顾沫已经醒来七天了。

这七天里，她每日像听故事一般听着南捱对她讲从前的事，仿佛经历了很多次不一般的人生，尽管没有一点记忆。

“人可以活这么久吗？”顾沫又听到一段不同的故事，发出疑问。

“人不可以，但我们不算是人。”

“哦～”顾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在南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抬起下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那我们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呢？”

南捱看着她懵懂的眼神，想起了那个雪夜。那天也如今天一般寒冷，不过那时她可没法看着窗外大雪肆虐，享受屋内的满室温暖。

“那时，我还未化形。是一只小狐狸。”

百重年间，正值修道鼎盛之际。

离温止（南捱）作为家族里最小的一只狐狸，耐不住无聊的修行偷溜出去，可没想到外头已经不是她原本想象的那般。

自从恶龙肆虐村庄后，修道之人，人人自危，变得警惕，她们对于所有妖都带有歧视眼光，与她们势不两立。

可离温止不知啊。

她尚未幻化成人形，在离开家第一天就被一个人类修士抓走，这人不知练什么邪功，需要妖血作为引子催动，离温止没少被抽血，最后趁着那人睡觉之时逃走。

只是后小腿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肉模糊，行走困难。离温止不知跑出去多远，天色昏暗，她没有目的地前进，直到精疲力尽，昏厥过去。

天色苍茫，待她醒来时是在一个巷子深处，自己藏匿在一堆杂草堆里，兴许是有人家拾柴火，把她一起拾回来了。

离温止掀起厚重的眼皮，一缕光落在她脸上，可驱散不了冬夜的寒冷，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厚厚的雪堆将她覆盖，她的身躯被压在草堆里动弹不得，尽力汲取那一分温暖。

忽然，她听见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孩童的声音。

“抢过来！”

“抓这么紧。”

“小乞丐吃什么吃！”

“上啊上啊。”

离温止透过缝隙看见穿着朴素的几个孩童追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女孩。

混乱之中小女孩摔了一跤，手里的馒头也飞了出去，周围人一看顿时撇了撇嘴，其中个头最高的那人说：“没意思，脏了脏了，我们找下一个人玩。”

“走了！”

随着他一声号令，几人纷纷散开。

地上本布满白雪，可被人踩踏过后变得异常肮脏，白馒头落地时滚了几圈，变得黑漆漆，也正好滚落至离温止跟前。

她的肚子也叫了起来，饥寒交迫或许最适合形容她此刻的状态。

小女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仿佛没听见不远处那几人的嘲笑声，继续捡起那个白馒头，抬头之时离温止与她对视。

听到这顾沫忍不住问她：“离温止是你，那个小女孩是我吗？”

“是啊。”南捱温柔地回答她，然后继续说道。

那时候，离温止以为她不会管自己。

毕竟一个已经脏了的馒头她都毫不犹豫吃进嘴里，哪怕和离温止对视那一秒，嘴巴里也塞着一口馒头，果不其然，小女孩转身离开。

离温止发出“呜呜”哀鸣声，她真的好饿啊。

要是她恢复了，一定要大吃特吃，那个该死的人抽了她那么多血，害她现在虚弱无比，动也动不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试图挣脱这些杂草的束缚，这时，面前又响起来了脚步声。

离温止睁眼，是刚才离开的小女孩，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缺口的碗，里面装着满满一盆水。

小女孩蹲下身子把白馒头一点点掰碎，放进小碗里。

接着，她把离温止从杂草堆里救出来。

小女孩似乎不会说话，盯着离温止的眼睛说：“吃。”

意思是让她吃面前这碗水泡馒头，几乎大半个馒头都进了她的碗里，而且小女孩掰馒头时尽量避开了外层脏掉的部分。

离温止感激涕零，但她不敢说话怕吓到小女孩。人人都怕妖，离温止有些畏惧，要是把小女孩吓跑了怎么办，她不想。

一人一狐就这么安静吃着。

这点东西填不饱肚子，但好歹让离温止恢复了一些体力。后面，小女孩要走，她没有带走离温止的意思，但离温止跟着她，寸步不离。

两人从天亮走到天黑，没有目的地前行，困了窝在一起睡觉，互相取暖，小女孩也不会赶她走，偶尔会给她顺顺毛。

直到那日，一个白发仙子来了，她从树林间突然而至，没有预兆，离温止看见她就想跑，她害怕这人会看穿她的身份，会抓她。

但她没有。

“空明你怎么跑这来了，害我好找。”白发仙子鬓角挂着一缕黑发，她将这一缕头发挂至耳后，语气有些不解。

原来她叫空明，离温止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

“饿。”空明依旧不会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哈哈哈哈，走，为师带你吃好吃的。”白衣仙子大笑。

空明拉了拉她的衣摆，以她的身高还够不着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