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因为素梵这件事,江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之后不久,杜皓发生了一件比她更倒霉的事情——他在国外参加室内田径锦标赛的小组突围赛时,竿子突然断裂,从高空坠落到垫子时不慎摔断了手臂。
这伤对于普通人来说倒是不算太重,但对于杜皓这种撑竿跳职业运动员来说,算是职业生涯中一个巨大的变故了。尤其是之前在群里,杜皓还说过自己最近这两个月状态都不错,觉得这次比赛有希望突破自己以往的成绩。<
群里杜皓一直没回消息,江潺有些着急,听林阿姨说,杜皓要先在当地做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回来。
等到杜皓回来,江潺和蒋宁屿去他家看他时,发现他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好一些,看起来跟走之前没什么区别。
“会不会对之后的训练有什么影响啊?”江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打着石膏吊在身前的胳膊。
“影响肯定是有,不过还得看之后的恢复,”杜皓坐在沙发上,欠着身用左手叉着林阿姨给他切好的水果,“恢复得好还能继续跳,恢复不好的话……”
他咽下一口水果,倚到沙发靠背上,“可能就去地方上当个教练吧。”
“就不能继续跳了吗?”这结果被他说得很轻松,可在江潺听来实在有些残酷。
“嗯,”杜皓笑笑,“恢复得不好还怎么继续跳。”
“先别想这些,”蒋宁屿接过话,“把骨折养好了再说。”
“对啊,”江潺也说,“把骨头养好了,之后的康复训练会有专门的医生和教练指导你来做吧,肯定能恢复好的。”
“其实去地方当教练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倒是杜皓这样说,“练了这么多年,练出了一身的伤病,其实也挺累的。”
他说完这句,就没再继续说自己的事情,转移了话题问江潺:“哎,你的工作坊怎么样了,之前跟何伯伯那件事解决了吗?”
之前杜皓在训练,江潺没在微信上跟他提过这件事,这会儿他问起来,她才跟他说了素梵的事情。
杜皓听完之后感慨一句:“靠,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咱俩这难姐难弟的……”
“可能是吧。”江潺笑笑,“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没想到你紧跟着就过来了,这种事情就不用凑热闹了吧。”
“咱俩这也不是本命年啊……”杜皓说着,忽然抬眼看向蒋宁屿,“哎,不过马上就要到蒋宁屿的本命年了吧,小心点啊哥们,”他抬手拍拍蒋宁屿的肩膀,“今年过年的时候,记得把什么红腰带红袜子红内裤都穿上驱驱邪,本来我俩这边就有霉运,你现在还处于易感期。”
“出息了你,还知道易感期……”江潺开他玩笑,又看向蒋宁屿,“你会穿吗?”
“不穿,”蒋宁屿说,“难看。”
他看起来没有一丁点犹豫,江潺立时被他逗笑,杜皓也笑着“啧”了一声:“哎你这……怎么不听劝啊。”
虽然最近霉运不断,但三个人凑到一块从来就没有苦大仇深的时候,一通说说笑笑后,江潺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
那段时间她一边做漆,一边跟施家家居解决合同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天在车上跟施明勋做的报告起了作用,公司法务没在那份合同上做太多文章,挺干脆地按照当时签订的违约条款给出了赔偿。
而施谦之前送来的那些木胎,他们也没要回去,说是当作赔偿的一部分,希望将来能在家具设计上跟江潺有其他合作。
等到合同的事情处理好,就已经进入二月份了。
年关将至,年味儿却很淡。
江潺记得小时候,一放寒假就开始盼着过年了,那时候过年意味着能穿上姥姥给自己新做的红斗篷,意味着能收到镇上大人给的压岁钱,也意味着能吃到这一年里最丰盛的年夜饭。
长大了就觉得过年没什么好稀奇的,过年能做的事情好像平时也能做。尤其是这几年在上海,疗养院里一到春节,很多老人都会被子女接回家去住几天,气氛甚至比不过年时还要更冷清一些。
江潺完全没感觉到什么过年的气氛,也没为过年提前做什么准备,甚至连新衣服都没给自己买一件,只推着姥姥去商场买了一套合适的衣服。
姥姥让她也买一件,她没听,说自己衣服多得穿不完,而且还得回来忙别的事情。实则是因为她实在没什么逛街买衣服的心情,只觉得商场到处放着的贺岁曲聒噪极了,想赶紧回家躲清净。
一直等到大年三十下午,蒋宁屿开车过来,从后备厢卸下了一堆年货,还往院子里搬了好几箱烟花,江潺才有了一种过年的实感。
林阿姨和杜皓也回来了,虽然已经搬到城里住了,但杜皓说他们每年都要回镇上过年,江潺知道这其中多半是杜叔叔的原因——他们要在有杜叔叔的地方一起过个团圆年。
下午厨房就开了火,林阿姨今年一起过来做年夜饭。
林阿姨一直做得一手好菜,她一上手,连蒋宁屿都只能做副厨,江潺则在一旁打下手。杜皓吊着一只胳膊满地乱转,江潺嫌他烦,让他不要添乱,用手在地上隔空画了个圈,让他就在那儿杵着别动。
“别做太多了,”姥姥坐在轮椅上唠叨着,“做太多吃不完就剩了。”
“年年有余,”蒋宁屿把袖口挽到胳膊肘,低头切着菜说,“过年就是要剩饭才对。”
“哎,小屿怎么把我的台词给抢了。”林阿姨开玩笑道。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厨房里热热闹闹的,江潺这才感觉到了些许独属于过年的喜悦气氛。
晚上八点钟,春节晚会正式开始。
长大之后再看春晚,好像就完全没了小时候的那种期待感,之所以坐在电视机前,不过是因为已经变成了一种固定的仪式而已。
但今年又确实是不一样的,毕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再度凑到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在听到主持人康辉说“又一个己亥猪年如期相见”时,江潺一瞬间又些感慨,心里算着上一个猪年是2007年,自己那时候应该还在初二吧……
桌上摆满了下午做好的饭菜,红烧排骨、酱爆海参、辣椒炒鸡、炸藕盒茄盒辣椒盒……连年夜饭都跟以前差不多,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变过。
“边看边吃吧,”林阿姨招呼着大家吃饭了,“小屿是不是第一次在姥姥家过年啊?”
蒋宁屿应了声“对”,江潺也才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哎,以前大年三十都不是在一起过的。”
以前蒋宁屿虽然在姥姥家待的时间比在蒋家待的时间长多了,但大年三十这种日子,他总是要回到那个冷清的家里的。
“以后就能年年在这儿过了,”林阿姨笑着说,“聚在一起多热闹,姥姥和小潺肯定也希望你待在这儿,是不是?”
见林阿姨看向自己,江潺夹了一块炒鸡放到姥姥碗里:“我小时候就让蒋宁屿留这儿过年,姥姥不让。”
“那时候能跟现在一样吗,现在小屿想走我也不让啊。”姥姥说,“你自己夹,你吃你的。”
“我不走,”蒋宁屿笑了笑,“以后都在这儿过年了。”
“我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杜皓插进话来,“潺姐因为蒋宁屿不留下来过年,还好一通哭鼻子呢,那是哪年来着,咱们五年级的时候是不是?”
江潺啃着排骨,抬头瞅他一眼:“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是哪年因为压岁钱被收走了直接哭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