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为我而哭
“所以,你没有在学校好好念书,而是背着我在外头做什么练习生,偷偷想要出道?!”
宋伊人表情神态虽然表现的没有那么激动,可言语之中的失望和恼怒却是显而易见。
宋伊人不是不知道妹妹对唱歌跳舞非常感兴趣,也很清楚她一直都想找家娱乐公司,成功出道,在舞台上绽放自己,表现自己。从高中到大学这几年来,宋楚楚可没少惹麻烦,想方设法的逃学逃课,到处结交一些好的坏的都分不清楚的朋友,渴望寻求一个机会门路,宁城大大小小娱乐公司几乎都跑遍了,甚至连那种骗子皮包公司都去过,要不是有宋伊人这么个姐姐在后面兜底,估计她恐怕早就被骗的人财两空了。
即便是这样,宋伊人也从没有在她跟前抱怨过,哪怕她三令五申屡次制止,阻拦,也只是仅仅因为不希望单纯活泼善良的妹妹进入娱乐圈这么个鱼龙混杂,藏污纳垢的地方而已。如果真的是要控制宋楚楚,她有的是法子,不管是经济上的制裁,又或者将妹妹送进自由都被限制的寄宿学校皆是一劳永逸,身为监护人,哪里至于这般三番两次给她擦屁股自讨苦吃?
说白了,她还是给了宋楚楚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打心底里希望妹妹能够明白她的苦心,她温柔到连一点点伤害都不想带给叛逆的妹妹,宁愿自己多吃点苦头。
然而,令她痛心的是,妹妹非但不理解她的用意,居然还联合赵三金一起欺骗她,被人生中最亲的两个家人欺骗,宋伊人不免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这才是让她真正愤怒的地方。
但凡丈夫和妹妹任何一个将这件事告诉她,即便她仍旧反对,但她绝对不会这么生气。
宋楚楚害怕极了,别看她叛逆起来都敢跟宋伊人对着干,完全不在乎对方,好像不把后者放在眼里,实则她心里明白,她只是仗着姐姐对她的宠爱胡闹而已,也知道姐姐的底线在哪里,再怎么过分也都是小打小闹。
但是,当宋伊人真正生气发怒的时候,她打心底里还是发怵的,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和这个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姐姐接触,她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生气的女人有多可怕,也正是这个可怕的女人把她带离了十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供养她到现在,说是姐姐,其实更像是母亲。
“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姐夫这里我来照看。这件事还没完,在家好好想想清楚,该怎么跟我解释。”
宋伊人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妹妹,得知她差点成了人质,又经历了一系列的枪战和凶险,还因为赵三金受伤而自责不已,可谓是身心俱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更何况,这是她们的家事,就算她再怎么生气和失望,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责问宋楚楚。
让影子送宋楚楚回家,将江辰苏九儿等人拒之门外,宋伊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icu的仪器在有条不紊运转,赵三金整个人几乎被绷带缠成了木乃伊,好几处都插着管子,整个病房内除了他和她之外,还有一个坐在床前的倩影。
孙幼薇主动起身离开,这种场合之下,她提不起丝毫兴致和宋伊人争风吃醋,宋伊人也十分默契的让开身位,她不需要说什么,此刻她的到来足以彰显主权。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际,孙幼薇突然停住了脚步:“今天的事绝不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留在他身边,就要有提心吊胆,随时接受现实的准备。或许对你而言,儿女情长本是天经地义,是世间最为普通最为正常的,可对他而言,堪比奢望,他身上所肩负的是你此生都无法想象到的。仔细考虑清楚吧,如果你连这都接受不了,就请把他还给我,我已经像这样等了他足足20年。”
说完这话,孙幼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奇怪的是,明明自己是占据上风,用言语狠狠的打击了一番宋伊人,可她心底里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相反只觉的有些胜之不武。哪怕宋伊人真的因为这次的事,因为自己的那番话退缩了,放弃了,又或是和赵三金之间产生隔阂,她仍旧不会有多开心。
也是,战胜了一个逃兵又有什么可值的骄傲的?因为鑫哥哥喜欢这个女人,她这个身世显贵的天之骄女才会将她当做对手,可如果她真的做了逃兵,那就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了。
宋伊人定定的站了片刻,在先前孙幼薇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愣愣的看着病床上至今昏迷不醒,愈看愈陌生的神秘男人,始终想不明白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是自己的丈夫,又为何会在家里心甘情愿做一个上门赘婿,被家人,被全宁城的人所耻笑,这一笑就是五年。
想着想着,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宋伊人的眼眶里居然有泪水在打转,一下一下又一下,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可依旧是于事无补,倔强冷静的女人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她无比脆弱的一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在被母亲当做商品换取荣华富贵利益之时,她强忍着没有哭,在被疯子父亲当做仇人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的时候,她依旧忍着没有哭,在被奶奶,被宋家人欺负,赶出家门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哭。
然而,当她看到赵三金现在这个样子,她忍不住了。
虽然丈夫俨然已经被包扎成了木乃伊,看不出伤情如何,可她单单是从对方仅仅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么些许浮肿的面庞就能看出,他现在是多么的危险。
听人说,人在濒死之际会出现全身浮肿的症状,就如医生所说的那样,一个内脏器官全部破裂,几乎找不出一个完好的人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死,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泪水顺着眼角面颊滑落,滴在了赵三金的手指上,一下,两下,三下,开始还算是有些间隔,后面那几乎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串一样,噼里啪啦的砸在赵三金的手背上,连绷带都浸湿了。
就在宋伊人捂着嘴,低声释放着压抑情绪之时,却没有发现,病床上的赵三金手指轻轻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一个虚弱沙哑且疲惫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哭了,是为我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