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说英雄(1)
26、说英雄(1)
夏堇叫他说得嘴角直抽,一时间感觉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毕竟养了我接近十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决裂,我念他两句又怎么了?”陆离光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我还和他打过十年呢,你什么时候听我念叨过他?!”夏堇用力抹了把脸,这才从他歪曲至极的逻辑中挣脱出来:“不是,你跟我比这个干什么?”几盏琉璃灯都在逐渐暗淡下去,墙壁上的阴影越来越狭长。这张床上面挂着两重半月形的床帐,夏堇在床上躺下,陆离光则背靠着床架坐在地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其实相隔很近,可是隔着一层纱幔,就像把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有一会工夫,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夏堇侧躺着,将右手枕在脸颊下,思绪仿佛在无边无际地漫游着,这时烛光摇曳,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投下了一点暖色的光晕。寂静之中,陆离光忽然道:“把手伸过来。”夏堇愣了:“啊?”她的神情里带着意有所指似的诧异,陆教主顿时叫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在想什么东西!我是要摸脉搏!”夏堇哦了一声,慢悠悠将一只手伸出纱幔。陆离光用两根手指搭在她腕上一探,发现那种怪异暴虐的真气果然已经消失无踪了,夏堇经脉之中的气息全无异样。陆离光拧着眉头,正要松手,那只手却灵巧地一转,猝不及防地将他的手掌轻轻握住。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轻纱后面传来,“原来是摸脉搏啊,我还以为你想牵我一下呢。”“……”陆离光的脑海里有一阵短暂的空白。从掌心里传来一点微凉的温度,白茫茫的脑海之中,第一缕能分辨出的思绪,竟然是她的手还是没完全恢复到常人的温度。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奇怪,只是掌心被她攥住,可简直像是扯住了某根似有若无的线,一直连到胸腔里,扯得心脏七上八下地跳,既难以甩脱又不想离开。耳根的位置仿佛有点发烫,那点酥酥麻麻的热意仿佛在一路爬上脸颊和脖颈,好在他侧着脸,还不至于叫人看清表情。这间屋子里常年用名贵熏香,空气中浮动着一点淡而幽微的香气。因为周围很静,所…
夏堇叫他说得嘴角直抽,一时间感觉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毕竟养了我接近十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决裂,我念他两句又怎么了?”
陆离光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我还和他打过十年呢,你什么时候听我念叨过他?!”
夏堇用力抹了把脸,这才从他歪曲至极的逻辑中挣脱出来:“不是,你跟我比这个干什么?”
几盏琉璃灯都在逐渐暗淡下去,墙壁上的阴影越来越狭长。这张床上面挂着两重半月形的床帐,夏堇在床上躺下,陆离光则背靠着床架坐在地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
其实相隔很近,可是隔着一层纱幔,就像把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有一会工夫,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夏堇侧躺着,将右手枕在脸颊下,思绪仿佛在无边无际地漫游着,这时烛光摇曳,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投下了一点暖色的光晕。
寂静之中,陆离光忽然道:“把手伸过来。”
夏堇愣了:“啊?”她的神情里带着意有所指似的诧异,陆教主顿时叫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在想什么东西!我是要摸脉搏!”
夏堇哦了一声,慢悠悠将一只手伸出纱幔。
陆离光用两根手指搭在她腕上一探,发现那种怪异暴虐的真气果然已经消失无踪了,夏堇经脉之中的气息全无异样。
陆离光拧着眉头,正要松手,那只手却灵巧地一转,猝不及防地将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轻纱后面传来,“原来是摸脉搏啊,我还以为你想牵我一下呢。”
“……”
陆离光的脑海里有一阵短暂的空白。
从掌心里传来一点微凉的温度,白茫茫的脑海之中,第一缕能分辨出的思绪,竟然是她的手还是没完全恢复到常人的温度。
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奇怪,只是掌心被她攥住,可简直像是扯住了某根似有若无的线,一直连到胸腔里,扯得心脏七上八下地跳,既难以甩脱又不想离开。
耳根的位置仿佛有点发烫,那点酥酥麻麻的热意仿佛在一路爬上脸颊和脖颈,好在他侧着脸,还不至于叫人看清表情。
这间屋子里常年用名贵熏香,空气中浮动着一点淡而幽微的香气。因为周围很静,所以陡然加速的心跳声仿佛也变得格外清晰,在耳畔嗵嗵地回响。
而夏堇一触即收,已经很快松开了他,转而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腕子上那节绷带。
“这是我咬的吗?对不起。”
陆离光浑身发僵,花了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肩膀微不可觉地松下来,哼了声道:“谁怪你了,你莫名其妙说这个干什么?”
“哦,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怕你咬回来。”
陆离光:“……”
他别过脸,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先讲起关于那股怪异真气的发现。
“要是把那股真气比做巨浪,你本来的内力呢,充其量也就是一汪小池塘。”陆离光道,“平时要是有这样的力量待在气海之中,你是不可能藏得住的。可怪就怪在这里,难道它只在你发病时出现么?”
一股鬼魂似的真气,那样的强横暴虐,甚至不弱于他,可路数又如此怪异,简直是平生仅见。
可是从反应来看,夏堇自己对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的,毕竟在发病的时候,她一动也动不了,只能陷在恐怖的幻觉之中。
这样的情形真是闻所未闻,怪不得岐黄无医。陆离光思忖片刻,说道:“可惜现在也探不出什么了,不过这算一条重要线索,我再仔细想想,总会找到办法。你既把我从石头里挖了出来,我就不会看着你死。”
陆教主年纪虽轻,可在武学一道上确实是宗师级的人物,夏堇点点头,笑道:“要是你都想不出,那天下估计也没人能想得出办法了。”
“丧气话少说,平时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锻炼身体,”陆离光想了想,“我看李溦也没教会你什么正经东西,你瞧瞧你今天那个样子,风吹过来我都怕把你刮跑。”
夏堇眉梢一挑,颇感兴趣:“是吗,你有什么绝世神功准备传给我?”
陆离光顺口道:“招式不难,只是要苦练。每天倒立走十里地,后滚翻两百次,再吊在房梁上挂三个时辰。”
少女平静道:“那我还是选择英年早逝吧。”
一番插科打诨,刚才那样宁静微妙的气氛也融化下来,夏堇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双手托着下巴瞧了他一会,忽然觉得非常好玩。
她忽然道:“陆兄。”
“干嘛?”
“以后再发病的时候,你都会帮忙看顾我吧?”
陆离光留给了她一个盛气凌人的后脑勺。
“我不是存心想瞒你,”她轻声说,“其实我也一直都觉得很孤单。”
陆离光陡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双乌黑澄净的眸子,只见她唇角轻抿,很短促地笑了笑。
“十六岁以前,我甚至没有独自一人下过山。但当时我也并不觉得拘束,因为哥哥和师父都在身边,我的世界其实只有云阙观这么大……直到后来在外面漂泊,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广阔,超出我从前所能想象的极限,可它也是这么空空荡荡,而我只有一个人。”
她托着下巴,声音很轻地自语,“两年来,我走过了许多地方,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我不能和他们牵扯太深,我担心被人发现真实身份,还要隐藏踪迹躲避姜家。所有萍水相逢的朋友,最后都一一分离,有时甚至以死别告终。”
她的眼神微飘,最后静静落在他身上,“这是我第一次找到真正的同伴,我真的很高兴。你有自保的能力,不会被我连累,你身上的麻烦也不比我少。”
也许是因为发病之后,思绪还处于稍微动荡和混乱的状态,或者回忆时想起许多往事,她说话的速度很慢,甚至显出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陆离光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当了这些年通缉犯,还是头一次当出好处来了。”
夏堇无声地笑了。
陆离光望着她,心中陡然萌生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