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清算
第297章清算
穆桓以为苏家是为了礼貌，便欲来穆府给太夫人送行，就生怕陶然吃了太夫人的亏，他的小厮东诚却以为他在遗憾这一次又见不到苏六姑娘的面儿，殊不知苏家老夫人和陶然祖孙俩根本就是为了给前尘往事做一个了结，几人想得全然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这事儿虽是各有各的想法，帖子既然已经送出，该做的便得做不是？因此等得第二日一早，陶然便打扮好自己，又来到松龄堂帮着老夫人挑起了衣裳和头面。
既然知道镇北侯太夫人邓氏正在病中，又想起就算那位过去再怎么注重仪容，如今也臭美不得了，陶然便促狭的跟老夫人商量：“上个月我娘送您的那两匹妆花云锦裁了衣裳没有？不如祖母就穿那个吧。”
按说云锦这种料子在苏阁老府上也不算稀罕物儿，三太太送给老夫人这两匹却不一样，因它是新出来的样子，京城中的勋贵世家还都没得着，各大绸缎庄子的货架上也不曾有卖。三太太只得了四匹，还是辽东一个官员回南京省亲、回程路过京城时送来的，将两匹留下给陶然压了嫁妆箱子，另两匹便送到了老夫人这儿。
老夫人便笑啐陶然：“你这个小六儿是故意村你祖母呢不是？你见着谁家女眷进了五月还穿云锦裙子？”
其实老夫人年岁大了，腰腿受不了寒，就算已是五月，身上的衣裳也没太单薄。只是今儿这事情特殊，老夫人是宁愿自己受点罪，也不愿意给邓氏一个笑话她的把柄抓。
“再说那两匹云锦的花样也实在难得，我又叫人给你娘送回去了，留着给你做嫁妆吧。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新样子也来了京城，祖母想要多少都有的是。”老夫人笑道。
话是这么说，老夫人还是叫翠娟替她选了套朱红的衣裙穿了起来。邓氏害她没了个一手养大的小姑，又害她丢了个满心盼望的女儿，更害得她与老太爷生分了好几年，今儿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她总得打扮得光鲜利落才对不是？
老夫人和陶然虽然不曾与镇北侯太夫人邓氏打过什么交道，今儿这一身装扮倒真真摸准了邓氏的心思，光鲜亮丽喜气洋洋的苏家祖孙俩到了穆府后宅，才一进邓氏的西次间，就见得邓氏厌恶的眯了眯眼，祖孙俩立刻对视一笑，便上前跟邓氏打起了招呼。
“多谢苏老夫人惦记，我还死不了呢。”邓氏既然早知道苏家人上门来意欲何为，张嘴也就不再在乎礼仪了，话一出口，满满都是尖酸刻薄。
又问立在炕下给她施礼问安的陶然：“你就是胡氏给我们家小四定下的那个媳妇？既然已经定了亲，怎么不在家待嫁，还四处乱跑？”
“还有你这小身板儿，是不是也太弱了些？我们穆家可是武将世家，最最在乎子嗣之说了，等你进了门若是生不出儿子来，我们家可是要给小四纳妾开枝散叶的。”
苏老夫人虽然是抱着撕破脸皮的意思来的，却也没想到邓氏光棍儿成这样，面色不免恼怒非常。陶然却好似没听见邓氏说的是什么，也不等施礼被邓氏叫起，就自己个儿直了身子过来搀扶她祖母。
轻车熟路般请她祖母在炕边太师椅上坐下了，陶然这才抬头对邓氏软声笑道：“若太夫人不嫌弃小六儿愚钝，等得小六儿进了穆家门，还请太夫人多多教诲训诫。”
咄咄逼人的话语谁都会说，譬如陶然完全可以说，我如今还是苏家人，您这会儿跟我讲这些未免太早了点儿。可这穆府到底是她未来的夫家，就算这位太夫人邓氏不几日就要被送离京承，她将来还要在穆府生活，又何苦授人以柄？
而这府里的老侯爷既然能做出将邓氏送走的决定，在这后宅里就不乏眼线；她可不愿意叫那位老侯爷知道，她苏陶然是个趁机痛打落水狗的小人。
邓氏被陶然软软的话语噎了个愣怔。她一是没想到这个传说中很是厉害的小姑娘竟然没那么牙尖嘴利，被她这么不客气的敲打了一番也不急眼，二是有些纳闷，难道这苏家祖孙俩还不知道她即将离京？
是了是了，就是知道她即将离京了，这位苏六姑娘才敢将什么教诲训诫的挂在嘴边不是？也正好趁机笑话她一番，言之意下便是请她别做白日梦了……她人都要走了，还怎么插手小四的房中事？
邓氏这么一想之下，便气得不轻。方才强努着才利落些的舌头，不免又有些打结：“你、你……你很好。”
除了这几个字，她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她这房里如今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严密了，再小的小事儿都能传到老侯爷和胡氏耳朵里去，若叫老侯爷知道她临走临走还欺负小四没过门的媳妇，恐怕就得叫她在承德住到老死……
“祖母陪太夫人说会儿话吧？我既然也跟来了，正好去给侯爷夫人问个安，再去看看蕾姐儿，然后叫蕾姐儿带我去瞧瞧穆家大伯母。大伯母早些日子送给祖母一套手抄经书，我好去替祖母谢谢她呀。”陶然笑着谢过邓氏的夸奖，便笑对老夫人道。
这位穆家的大伯母，便是镇北侯穆渊江的亲嫂子冯氏。因穆家大老爷穆渊海早亡，冯氏一直守寡在穆家内宅，前几年嫁出了唯一的女儿穆芃，就更是足不出户，只管在自己院中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
陶然一是不想掺合祖母与邓氏的恩怨，想将这个空间留给祖母尽情发挥，二也是别有用意，因此便将“穆家大伯母”几个字咬得异常清晰，声音也更大几分。
邓氏听到最后这半句话，瞳孔果然一缩。陶然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假作没瞧见邓氏的反应，自顾自附在老夫人耳边道：“祖母可别为这么一个人气坏了自己个儿，您今儿是来瞧热闹的……敲打她几句解解恨便是了。”
这邓氏连原配生的嫡长子都敢祸害，更别论听了于淑妃的挑唆便敢对付大姑祖母苏远筝和苏家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何苦叫祖母脏了手，若邓氏不死，到了承德还继续兴风作浪，她苏陶然便不怕将事儿捅到老侯爷那里去，叫老侯爷亲自料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