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促狭
第295章促狭
这一年五月中旬，济南知府家来京城苏府下了聘礼，至此为止，苏家的姑娘们全都出嫁的出嫁，定亲的定亲，老夫人和大太太就像完成了一桩极重要的使命一般，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虽是如此，老夫人也怕悦姐儿多想，便将她叫来身前谆谆叮嘱了一番。
“你的姐姐们都嫁在京城，唯独你却要远嫁山东，你埋怨过祖母和你嫡母偏心没有？”讲罢那些安心待嫁一类的嘱咐，老夫人看似轻松的和悦然说着闲话，却不忘打量她的神色。
见得悦然慌乱的摇头，老夫人笑了笑：“女儿家的婚事到底是为了联姻，还是将女孩儿嫁到婆婆家享福去，这种事和你一个小孩子家说多了你也未必会懂。今后的日子里你慢慢琢磨吧……”
大姑娘嫁的是皇后母族，二姑娘嫁的是曲阁老家，四姑娘嫁的是殷翰林府，六姑娘嫁的是镇北侯府，这几个嫡女哪个身上没替娘家担着联姻的重担？倒是五姑娘和这位七姑娘，婆家都是寻常官宦人家，比她们几个姐妹轻松多了。
只是日子还要靠人经营。身负联姻重担的，若经营得好，未必就不能和和美美，而像悦姐儿这样的，家里明明是想叫她嫁了人好好过日子的，若她只管自视甚高，不好好和婆家人相处，恐怕也和跳进烂泥潭差不了多少，折腾的就是自己。
听得老夫人这么说罢，悦然立刻跪在了老夫人炕前：“小七多谢祖母教诲！小七将来到了济南……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悦然并不个糊涂人，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之后，她也明白了，依着自己的心性和本事去争斗是远远不够的，别的不说，只说在自家这个后院里，一个六姐姐便已经令她难以应对，若真将她送进东宫做个侧妃，恐怕她真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打发走了悦姐儿，老夫人便朝内室里招呼：“小六儿你出来吧，你七妹妹走了。”
内室门帘轻轻被挑开，出来的不是陶然又是哪个？坐到老夫人炕边给祖母轻轻捶着腿，陶然忍不住笑起来：“祖母也真是促狭，竟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若是叫悦姐儿知道您找她说话时还叫我躲在屋里偷听，指不定又会怎么想！”
“不过听她跪在地上跟祖母说的那番话，倒像是真心实意想清楚了，如此就算她怪我，也就是小孩子心性儿，不几日就忘了。祖母若还是不放心，就勤将悦姐儿身边的养娘叫来问问，左右离着她出嫁还有两年呢，祖母和大伯母慢慢教她也不迟。”
老夫人也笑起来：“祖母的松龄堂哪有你说的那么不争气，随便是谁都能打听出话去？若悦姐儿能知道你方才躲在祖母的内室，我就服了她，这样的姑娘也很可以再帮咱们家多结一门好亲了，何苦将她嫁到山东去！”
“好了，小七的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咱们也谈谈正事吧，你那太婆婆的病情始终不见好，在老侯爷将她送到承德避暑养病去之前，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啊？”老夫人虽像是跟陶然商量，仿佛去也行不去也行，话语里却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陶然当然知道，祖母这是想将苏家当年栽在镇北侯太夫人手里的事儿彻底做个了结了，另外就算没这个内情，镇北侯太夫人病了，自家也很该去探望一番，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听您的，您说哪一日去，咱们就哪一日去。”
“那你就替祖母投个帖子过去吧。”老夫人笑道：“不宣而战、不请而至都不是咱们苏家的做派。”
话是这么说，老夫人心中却不是不无遗憾的。陶姐儿还没嫁过去呢，还没叫那邓氏尝尝苏家人的本事呢，这邓氏已经不战而败，还是败在当年的同盟于淑妃手里，怎么想怎么叫人不得劲儿啊！
可想到头些年虽然她也有对付邓氏的念头，却屡屡被老太爷拦下了，如今陶姐儿虽然和穆家四小子定了亲，与其叫陶姐儿进门后还要多对付个太婆婆，还不如叫人家小两口过过无忧无虑的日子，老夫人也就想通了。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若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愿意叫女孩儿家嫁出去还不得清闲！邓氏这一病病得极好，好叫穆家的后宅也清净几分，陶姐儿嫁过去更好行使世子夫人的权利！
否则有邓氏在，还不定怎么给那几个庶孙媳妇撑腰呢……更别提那府里还有邓氏亲生的三房……
次日一早，镇北侯府后宅里，才接到苏家的帖子后，邓氏的亲儿媳妇穆三太太便急匆匆来到了邓氏房中，将帖子给她婆婆念了念，又递到婆婆手中。殊不知邓氏一咧嘴，手也跟着一抖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将那帖子扒拉到地上。
“苏家老夫人要来瞧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邓氏虽是话语含混，吐字不清，却也还能叫人听懂。
穆三太太垂头不言语，更不接话。
想当年婆婆跟她信誓旦旦说得好极了，说是将二大伯子从世子位上拉下马来，镇北侯府的富贵荣华便都是他们三房的，如今怎么的？莫说是二大伯已经袭了爵，就连穆桓那小子都将世子位坐稳当了，婆婆的各种打算也全都落了空！
再说公公如今又打定主意将婆婆送走了，她若还帮着婆婆谋算那些不可能的事儿，恐怕下一个被赶出镇北侯府的就是他们三房，她可不想落得这么个下场！
邓氏在病中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见得媳妇这副不战而息的模样，不免愈加生气：“凡事都指望我一个人费心费力！谁也不帮我！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我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穆三太太听得婆婆这般埋怨，也忍不住抬头冷笑起来：“母亲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想当初我嫁进来时，三老爷都十八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只得一个荫恩的虚职背在身上，若叫媳妇从那时候开始教导他争点气，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