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丁汝平下葬时，乔越正在外地出差，听说消息后匆匆赶回来，送给丁灵两支白瓷烧的菊花作为礼物。
丁灵把白瓷菊花插在她备好的花束里，今天是头七，她要去上坟。
乔越很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色，斟字酌句地小心不刺痛她，甚至主动扯起了自己的伤疤：“别人或许是出于安慰，但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一定明白。”
丁灵垂着眼睛，闻言笑了笑，“我其实比你想象的坚强得多。”
“当年我是一时冲动才做了傻事，读了这么多年书却拿不到毕业证，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靠爹妈赞助，女朋友也要跟我分手……对了，你知道邓婕莹怀孕了吗？”
丁灵擡头打量他的神色，眼里带着不信任的光，“我想二……她老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乔越笑笑，“我难道还没有你坚强？抱歉，我不是在和你比较痛苦，我绝对尊重你的难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算是报答你当年的恩情。”
当年是丁灵给他打的救护车电话。
“这就不用了吧，师兄。”
乔越摊摊手笑了，决定换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清晖园a栋二楼的房子，是不是江既白住着，他有没有打算长住？不住干脆卖给我，这么好的房子空着多可惜。”
他观察过，最近一个月那套房子的灯几乎都没亮过。江既白肯定不止这一套房子，他最好早点出手。
丁灵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我到哪儿去找他？我跟他又不熟。”
乔越话音刚落，就见卧室的门打开，一身睡衣的江既白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师兄抱歉了，那套房子我暂时没有准备出手。如果清晖园有房子要卖，我倒是可以帮师兄留意一下。”
江既白最近忙着处理工作，天天熬大夜，丁灵索性让他在自己房间休息。谁想到会让师兄遇上。
乔越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的视线在丁灵和江既白之间来回流转，最终露出了笑容，“好好对丁丁，咱们有机会再见。”
说罢，他很识趣地告辞。
“丁丁，送一下师兄。”
“不用不用，我哪还需要送。”乔越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飞快溜了。他很确定，江既白一直都看他很不爽，眼神阴恻恻的仿佛在随时准备出手，虽然自己并不清楚何时得罪了江既白。
门关上，江既白搂住丁灵，她很奇怪这人闹哪出。他只觉得心底仿佛有个缺口也被她亲手弥补上了，原来那个下午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发生了他也不介意，只要这么多年后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两人出发去城郊陵园。路上又下起雨，远处的青山湿淋淋的，雨刷器机械重复着，进入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冷。
江既白给她裹上披肩，她低头闻了闻披肩上的佛手柑味，“真希望今年冬天不要再感冒。”
前年还在日本的时候，她染上肺炎，头一回进日本的医院，当时她真以为自己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江既白捏了捏她的脸，“这种话不能说，说出来准感冒。你穿厚些，戴着口罩离感冒的学生们远点。”
陵园里很清净，江既白撑着伞，一手牵着她慢慢往上爬。终于爬到半山腰，丁灵微微喘气，额头上都出了层薄汗，她擦擦汗，整理好头发，才郑重地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连带着乔越才送来的白瓷菊花放到丁汝平墓前。
石碑上的照片，还是多年前z大采集教职工信息时拍的。他后来很多年都没拍过照片，丁灵在他住的房子里找过，一无所获，只好用这张旧照充数。
丁汝平的眼神很深邃，一望而知内心幽深曲折而思想深邃，不知道当年梅女士是否爱上的是这双眼睛。
“爸爸，我把你没写完的论文带来了，如果你还感兴趣的话，就在那边继续写吧。”
丁灵把塑料薄膜包裹的一沓a4纸放在花束下，“如果你需要任何资料，可以托梦给我，我会尽量去帮你找的。”
做完一切后，丁灵突然说：“我现在感到有点庆幸，可是这点庆幸会显得我很道德败坏。”
江既白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丁灵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热热的牛肉火锅，你给我调两种蘸料，一个沙茶酱，一个贵州的辣椒蘸水，要放很多很多的折耳根。”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丁灵从不讲究吃，进食只是为了完成补充能量的任务。同江既白在一起后，大概是他整天变着法做好吃的给她，把她的胃口养刁了，她突然喜欢上吃饭。
江既白把涮牛肉的时间把握得很好，往往是丁灵刚吃掉上一块，他就捞起下一块放进她碗里，保证她吃到的每一块都是最鲜嫩的。
吃着吃着，丁灵掉下眼泪来，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牛肉太好吃，害得我都哭了。”
蒸腾的雾气中，江既白对着她微笑。她丢掉筷子，捂着脸哭起来。
他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幸好店里放的音乐足够大声，能够掩盖住她的哭声。
傍晚两人回到家，大概是今早乔越关于房子的话题刺激到了他，他拉着丁灵去看清晖园，“我把楼上也买下来了，可以改成楼中楼，儿童房留给豆豆，一间做主卧，我们共用一个书房，好不好？”
豆豆原本正在他们脚边打转，一听房间竟然还有自己的份，立马神气十足地叫两声，表示同意，尾巴支棱起来好像天线。
“你想得这么远呢……”丁灵生怕她一点头，江既白就单膝下跪掏出戒指来求婚，在她的想象中，她并不觉得这浪漫，反倒尴尬。
“早做打算才好，这房子得砸了重新装修过，装修完还得晾半年呢，现在开始计划一点也不早，这半年我都得去打扰你了。”
江既白拉着她去看未来的书房，“把墙砸了，这边摆你的书桌，书柜里放你的书，不过以后你的书越来越多的话可能放不下，我们可以就近再买套房子专门放你的书。”
丁灵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这房子得多少钱？”本市房价高得令人难以企及，她甚至不曾详细了解过，怕知道了太心酸。
每次办公室同事表面上跟她讨论房价，实际炫耀自己拥有的房子时，她都很低情商地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江既白跟她咬耳朵，“你我之间谈什么钱，多俗，我挣的钱都是你的。”
丁灵冷哼一声，“只有有钱人才能说钱俗，可你们偏偏是最有钱的，穷人还得藏着掖着。”
他笑道：“我记得你是党员吧？那我很欢迎你对我进行社会主义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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