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返回
第六十章返回
姜离独自一人先回到客栈，才发现他们四人的行囊都被店家丢在了门口。而客栈却大门紧闭，上面贴告：谢客三日。
姜离拾起属于自己的包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目光逐渐离散。
下山数月，今日是她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到身心疲倦，浑身有种难以名状的脱力感，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埋藏于心之于生死离别的恐惧，似乎都被那深不见底的湖水无限放大了。
神思恍惚间，姜离瞥见昨夜那只小狸奴正趴在茶摊后的大树上。她欣喜地起身，却惊觉那狸奴的金色竖瞳与巫镇所见到的蝮虫极为相似。虽然明知狸奴在日光之下收束瞳孔是本能，但那一瞬间的对视还是勾起了那段不属于自己且很不痛快的记忆。
只这一瞬间的迟疑，待回过神时，小狸奴已消失不见。
心头又是一阵失落，姜离看着那空荡荡的树干，脑子里回响起那句诅咒。
不入轮回，不得善终。
“哼，不入轮回又如何？我管得着下辈子的事么。”姜离嗤笑，借此抒发郁结。
“阿离姑娘！”
紫杞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离敛起阴郁，微笑着转身，在瞥见一旁的萧允宸时，眼底的笑意淡了又淡。
“你们来了。”
姜离朝紫杞扯出笑容以示回应，然后拣起徽月和修璟的包袱，越过萧允宸，递给了紧随他身后的两人，自顾自地解释道：“师姐，我猜这店家因为受了严重的惊吓，才闭门谢客。先前我去跟店家打听你们下落的时候，店小二说看见我与你们一早便离开了客栈，老板娘又说迟些时候只瞧见我跟他两个人离开。”姜离说到“他”的时候，只轻轻侧头示意那人是谁，尚未气消，那声“哥”是万万叫不出口。
徽月接过包袱，轻叹：“罢了，好在我们的行囊里只是些衣物。既然冰鱼已得手，我们稍后便启程回师门，也不必在此住店了。”
“你们何时拿到冰鱼？”姜离感到诧异，这回来的一路上她也不曾瞧见鱼贩。
徽月浅浅一笑：“想知道的话，去问你哥哥。”
感觉徽月有意让自己同萧允宸交谈，姜离撇嘴，摆了摆手：“算了，不关我的事，我们抓紧回去吧。”
“阿离姑娘。”
姜离应声回头，见紫杞还在原地站着，是静静地等她与徽月交谈结束方才出声。
于是姜离再次越过萧允宸，也毫不生分地牵起紫杞的手腕，将她拉到茶摊后的大树下。
“就叫我阿离吧，我也叫你紫杞，不要姑娘姑娘了，怪费口舌。”
紫杞扑哧一笑，点头道：“好，阿离。这次多谢你的双芯莲，虽然我是被困在你设下的幻界中，但说到底，骗我过去的人是赫胥城那两个王八蛋，还多亏你出现才救了我。这双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你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捎信给我！”
说着，紫杞取下了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骨哨，递给了姜离。
“这是我玉虚宫的信物，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吹响它，可唤我玉虚宫寒隼前来为你送信，我收到信，自会来找你。”
姜离并没有接下骨哨，而是坦言：“紫杞，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太古遗族，也没有神龙之力。今日侥幸破除结界，应是靠着我族内传下的这个法器。”姜离擡手向紫杞展示了她腕间的骨钏接着说：“这法器素有御兽、破界之效。而那人藕棹歌，认定结界只能被他的主人破除，便将我误认为是主人。这双芯莲，完全是他赠于你的，这份恩情，实在算不得我头上。若要说破除结界之事，我只不过，是寻找同门师兄师姐时，凑巧遇到你，而你后来也倾囊相赠沙棠珍果，我算不上于你有恩。”
紫杞面带诧异和疑惑听完了姜离这番话，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她没有选择追根究底，而只是问道：“那，你真叫阿离？”
姜离微笑：“这确实是我的名字。”
紫杞将眼神投向不远处的萧允宸，在发现对方也正瞧着这边时又迅速收回了视线转而打量着姜离的面容：“那他，也真是你哥？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姜离嗤鼻：“是我哥，路上捡的。”
“哦~”紫杞笑得意味深长，半眯的笑眼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食指凭空画着圈指向姜离说道：“路上捡的小情郎吧？还以兄妹相称，怎么？你们是怕被人发现？这玉英坛难道，还拒收双修弟子？我们玉虚宫可不拘泥这些。”
姜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想多啦，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装作兄妹，更便于行走。”
“呵。”紫杞笑出声，满脸写着：我可不信。
姜离直接送她一记白眼，打断她的遐想：“哎呀好了，时候可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若还有话要说就趁早。”
瞧姜离的语气变得随性直接，紫杞笑意更盛，这感觉就仿佛二人是相识已久的旧友。紫杞抓起姜离的手便将骨哨拍在她的掌心上说道：“不管怎样，谢谢你告诉我实情了，但是这骨哨我还是要给你，不作谢礼，就如你所说我二人互不相欠。这骨哨，就当作我有意结交你这个朋友的见面礼，不许拒绝！”
“好好好。”姜离也不再推辞，然后无赖道：“不过我可没带什么好东西下山，回不了礼了。”
紫杞嫣然一笑：“无妨，你我还有的是机会再见。你转过去，我帮你戴上！”
姜离挠了挠太阳穴，然后横抱着胳膊转过身，任紫杞在身后摆弄。
事毕，紫杞心满意足地留下一句：“好了，再会。”
待姜离转过身时，紫杞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姜离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骨哨，笑意由心头浮上嘴角。
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萧允宸时，发现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自己，不知是否是错觉，姜离总觉得萧允宸的目光中透着可怜和忧心关怀，这倒叫她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