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警告
无声的警告
山洞成了绝望旅程中一个意外的喘息之机。
与外面浓雾弥漫、杀机四伏的世界相比,这里虽然阴暗潮湿,散发着泥土和霉菌的气息,但至少那厚重的岩壁隔断了大部分令人不安的声响,提供了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幸存的八个人挤在靠近洞口的内侧,没人敢往更深处的黑暗里探索。
惊魂未定的人们或坐或躺,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因后怕而发出的细微啜泣。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气。
原行靠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却微微绷紧,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
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暗沉的色泽。
迟旅坐在他不远处,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短柄斧冰冷的木柄。
他的目光扫过蜷缩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的其他人,最后落在原行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这家伙,刚才指挥若定、甚至有点疯的样子不见了,此刻安静下来,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感。
迟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他挪了挪位置,稍微靠近了点,仿佛这样能分担点什么——尽管他知道这想法很可笑。
“看什么?”原行忽然开口,眼睛没睁,声音带着倦意,“我脸上有地图?”
迟旅吓了一跳,有种做坏事被逮住的心虚,没好气地回道:“谁看你了!我看看洞口安不安全!”
原行低笑一声,终于睁开眼,眼底有些血丝,但目光依旧清亮。
他瞥了一眼迟旅紧握斧头的手,“斧头不是这么拿的,手腕容易废。”他边说边自然地伸出手,调整了一下迟旅握斧的姿势,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迟旅的手腕皮肤,带着一丝凉意。
迟旅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那触碰一瞬即逝,却留下一种奇怪的痒意。
“这样,省力,也方便发力。”原行示范了一下挥砍的角度,然后收回手,重新靠回去,“省着点力气,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像是碎石滚落的声音。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惊恐地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有东西在里面?”一个女生带着哭腔小声说。
原行立刻站起身,抓起短斧,眼神锐利地看向深处:“我进去看看。你们守在这里,保持警戒。”
“我跟你一起去。”迟旅几乎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让他一个人待在这群几乎崩溃的人旁边等待,比面对未知的黑暗更让人难受。
原行看了他一眼,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跟紧点,别乱碰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着山洞深处摸去。
洞口的光线很快被吞噬,四周陷入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脚下踩着碎石发出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迟旅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跟着原行模糊的背影。
原行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之前找到的、电量微弱的手电,拧亮。
昏黄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开一道有限的空间,照亮了粗糙的洞壁和脚下崎岖的地面。
山洞比想象中要深,而且岔路不多,主通道一直向内延伸。走了大约几十米,手电光下,前方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洞壁在这里变得异常光滑,上面布满了各种刻痕。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明显由利器刻上去的图案和文字。
有些图案十分抽象,像是某种图腾或警告符号;而文字则是一种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扭曲古老的字符。
这些刻痕层层叠叠,覆盖了整片岩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年代感。
“这……这是什么鬼画符?”迟旅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原行用手电仔细照射着那些刻痕,眉头紧锁:“不像随便乱刻的。像是记录,或者……某种仪式痕迹。”他的手指拂过几个反复出现的、类似眼睛或扭曲触手的图案,“这岛上的原住民,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继续前行,没走多远,手电光又照到了另一样东西——
一具骸骨。
骸骨靠坐在洞壁边,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成碎片,骨骼保存相对完整。
它低垂着头,姿态看起来并不痛苦,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引人注目的是,在骸骨的手骨中,紧紧攥着一本皮质封面、边缘破损的笔记本。
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皮质封面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并没有完全朽坏。
原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试图取出笔记本。骸骨的手骨握得很紧,他费了点力气才在不破坏骨骼的情况下将本子拿了出来。
笔记本的扉页上,用一种娟秀却略显潦草的字体写着几行字,这次是他们能看懂的语言:
“后来者,如果你能读到这些,说明你已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灯塔并非救赎,而是更大的牢笼。真相藏在……血月……与钟声……”
后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似乎被什么液体浸染过。
原行快速翻动着笔记本。里面大部分页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同样是那种他们能看懂的语言,记录着笔记主人的经历:
“……跟随海图指引,以为找到了生路,却不知是踏入了更深的噩梦……”
“……岛上的‘居民’并非野兽,它们曾是人类,在迷雾与‘钟声’中迷失了自我……”
“……灯塔的光会吸引它们,也会扭曲靠近的一切……不要相信光……”
“……血月之夜是关键,但也是最大的危险……必须找到‘寂静之心’……”
“……我们失败了……所有人都……只剩下我……记录下这一切……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