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七十四章
◇第92章第七十四章
杨小兔着急下床,还没站稳,左脚绊右脚就摔了一跤,护工赶紧跑过来扶他起来。
“叶鹤你个畜生!王八蛋!”
杨小兔撕心裂肺的大喊,李灼不知道和叶鹤有什么关系,他安抚了几句,让护工看着杨小兔在病房里好好呆着,自己径直转身出去,搭电梯到一楼急诊。
他找到值班护士,问到商渺的情况,护士问他是不是亲属,他说是朋友,护士让他立刻联系病人亲属,现在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后续手续需要亲属签字。
他拿出手机给杨小兔打电话,让他赶紧喊商渺的家人过来,杨小兔想了一下,商渺的父母年纪大,他给商渺的哥哥打了电话。
李灼也给谢景骁打了电话,说他要在医院多呆一下,医院出了点事,谢景骁现在还在公司没回家,说等下来医院接他,李灼让他先回家:“你来了怕更乱,我有点饿,你回家后弄点吃的东西等我。”
谢景骁没有强求,虽然心里油煎火烤,但还是很平和的说行,然后叮嘱他有什么吩咐需要帮忙的就打电话。
回到病房后杨小兔一直问怎么样,严不严重,你见到他了吗?李灼摇头:“还在急救室里抢救,你不用担心,肯定会脱离危险的。”
杨小兔坐在床上一直不断的锤着床板,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流下来:“我要是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不可能有人动得了他。”
李灼什么也没有说,这样的情况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坐在杨小兔的身边。一只手握着杨小兔的手,心中猜测袭击商渺的人是不是和万象万华会的成员,思绪繁乱。
商渺的哥哥很快赶到医院,李灼下楼协助他办完所有手续之后,又和商渺的哥哥一起在医院门口抽烟。
“其实一开始我们家都很反对他做警察。”商渺的哥哥用力吸了一口烟:“太危险了,我们家控股了好几家实业公司,而且我弟弟是非常聪明的人,在任何一家公司去做一个高层都能过上光鲜体面的生活,可是他执拗,一定要选择这么危险的职业。
其实想想我们家,爸爸妈妈包括我,还有他的二哥,他是我们其中最顽固的一个人,爸爸说他的性格很像爷爷,自己要做什么,哪怕是撞上南墙,撞到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我们家也是因为有了爷爷,在那种粮食紧缺的年代里靠着酿酒杀出来一条血路,夯实了家业,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商渺从急救室推出来后就转入icu病房,商渺的哥哥询问情况,医生什么也不敢承诺,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两人谢过医生之后又在病房楼层坐了很久。
只不过什么也没有聊,就只是安静的坐着。
回到杨小兔的病房已经是后半夜,杨小兔问他情况怎么样,李灼隐瞒实情,说医生觉得没有大碍,但是也要住院治疗,你别担心,他两个哥哥现在都来了。
杨小兔暂且放心:“等明天我去看看他,他住几楼呢。”
李灼往上指了指:“特需病房,那里面能进去的只有医院的看护,你也看不了。等他转到普通楼层你再去看吧。”
杨小兔也没了解过什么叫特需病房,觉得可能是商渺是有钱人的少爷,所以能住更贵更好的病房,那种病房要求这么严格,肯定也是为患者着想,安静,闲杂人等少,能让商渺好得更快。
他从住院部大楼出来天空一片鱼肚白,他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几步,觉得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走到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到谢景骁家。
他开门进屋时玄关和客厅的灯亮着,他换了拖鞋往里面走,看到谢景骁坐在沙发上:“你回来了?先去洗澡吧,我给你煮馄饨,昨天晚上我特地到老奶奶那家买了新鲜的回来,我知道你喜欢那家馄饨的味道。”
李灼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在淋浴下感受着激烈的水流从头顶冲击下来,流淌过全身,他觉得好像站在上帝为了惩罚人类的过错,而降下的那场灭世大雨里。
谢景骁做的馄饨汤头与老奶奶家不一样,吃起来虽然鲜美,但并没有回忆里的味道。
谢天谢地,李灼心想,那回忆实在算不上多美好。
“困吗?”谢景骁看着他疲惫不堪,有点担心的提议:“在家休息一天怎么样?”
李灼不说话,摇了摇头,肚子很饿,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很努力的把早饭吃完,他有一天的工作需要他有足够的能量去应对。
“我觉得你看起来很疲惫。”谢景骁继续说:“我给观澜的ceo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一天的假。”他才把手机拿在手上,李灼就按住他的手:“谢景骁,我29岁,不是9岁,是否应该去上班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安排,需要请假我也可以自己来。”
谢景骁听出来他话里有情绪,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爸怎么被杀死的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你很早就知道了吧。”
谢景骁紧闭着嘴,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记得我问过你,被你搪塞过去了,你觉得如果告诉我的话,我大概会承受不了,所以选择对我撒谎,隐瞒。”
当听完杨小兔说完自己爸爸是在跟踪才叶鹤被击杀抛尸时,李灼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什么东西破碎坍塌了。
他曾经和爸爸说过一千句,一万句话,可唯独这一件事,他不知道该从何开口说起的一件事最终让爸爸命丧黄泉。
如果他当初和他爸爸说过一次,哪怕只是一句,苒薇薇和叶伏城的爸爸关系亲密,我看到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事实的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
谢景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应该道歉,还是忏悔,还是先安抚李灼的情绪。
可他从李灼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呢?永远长不大的爱丽丝,你要站在我的面前为我隔绝一切,你觉得我不应该看到的就蒙上我的眼睛,你觉得我不应该听到的就堵住我的耳朵,我知道这是你的善意..但是对我来说,这善意太狭隘了,我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者,却被我以为除了家人和朋友外,最亲近我的人剥夺了知情的权力。”
*
妈妈和弟弟就在他的面前,躺在两只黑色的裹尸袋里,张青秘书把手放在谢景骁的肩膀上:“夫人和小少爷就在这里面,为他们节哀吧。”
张青秘书操持了整场吊唁仪式,事后他心怀一线希望的对张秘书说,我以为谢董不会为妈妈开追悼会,因为妈妈和弟弟死得很难看。
张秘书很冷情的告诉他,与其等到有一天这件事被竞争对手散布到网上大肆抹黑,导致公司的股价面脸持续跌停的局面,不如现在就把这些不堪入目的私事摆到所有人面前,这样主控权至少还在我们手里。
代替了爸爸妈妈的存在,陪伴他长大的张清秘书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小孩自看过。
也从没有去想过,坦诚的真相摧毁了还是少年的他唯一的幻想。
或许谢祈对于妈妈和谢平儿的死,在葬礼现场的巨大悲恸中曾产生过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他还记得葬礼上铺天盖的白花,灵堂走廊的花圈,供奉在香案台前的花篮,围绕着妈妈和弟弟黑白像框边的装饰,客人手中的即将为死者点燃的白莲花造型的灵灯。
妈妈曾说过白色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颜色,是云的颜色,是雪的颜色,是婴儿还在襁褓里时露出最娇嫩的皮肤的颜色,奶水颜色,米饭的颜色,是要吃掉它们才能活下去的颜色,骨灰的颜色,是灵堂前葬礼散去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妈妈和谢平儿的死亡的颜色,是遗像两旁淌着火热烛泪的长明灯的颜色,是供奉在两人墓碑前花瓶的颜色。
李灼那天从谢景骁家离开的上午很安静,他把馄饨全部吃完自己在池子里洗了碗,然后换了衣服,拿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