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挣扎
林鹿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弓!
喉咙深处爆发出压抑到极限的呜咽!如同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挤压、瞬间压榨出所有氧气!眼前的光线和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铃铛戒指还在”这六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早已支离破碎的神经丛!
“呃…咳咳…啊——!”
声音被强行撕扯出肺腑,扭曲变形!带着泣血般的沙哑!巨大而尖锐的痛苦混合着灭顶的恐惧,瞬间将她整个吞噬、钉死在冰冷的沙发上!
手!那只攥着平板电脑边缘、死死用力绷到指骨快要碎裂的手!剧烈的颤抖完全失去了控制!平板冰冷的边缘在她掌心留下深刻的红痕!
“铃铛……”
脑中炸开无数碎片——是她们三姐妹的同款铃铛,是诗语姐给的。
“戒指……”
不是名贵的戒指。是林鹿给林满和自己买的情侣对戒……姐姐说这样“别人就知道鹿鹿不是垃圾桶里捡的小孩,有主儿了”……
它们……
还在?!
一种如同濒死窒息般的绝望狂喜瞬间挤进林鹿撕开的灵魂裂缝!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如果它们还在……是不是意味着林满还守着那间废墟般的酒吧?守着那片狼藉?守着最后一点不肯被打碎的念想?
她还在那儿……就像那只被暴雨冲刷得快要消失的小太阳……还在拼命散发最后一点微光?
“……呃啊……”
如同破旧风箱最后一点漏气的声音从她紧捂的指缝中挤出。泪水和鼻涕完全失控地涌出,弄脏了手背、平板冰凉的屏幕和沙发的真皮表面,黏腻一片。
心脏被巨大的痛楚和难以承受的牵念撕扯得快要跳出胸腔!胃部剧烈痉挛!她猛地俯下身!灼热的酸液混合着胆汁,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干呕,从紧绷的喉咙口猛烈呛出!
“呃……咳咳……呕——”
酸涩苦腥的呕吐物星星点点溅在昂贵光滑的玻璃茶几边缘!在干冷的空气中迅速氧化、散发异味。
女律师依旧端坐在那里,面容如同冰雕。对眼前的崩溃景象视若无睹,甚至没有递上一张纸巾。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到林鹿的呛咳和痉挛慢慢平复成沉重的、破碎的喘息和无声的泪流,才将目光转向茶几上那个沾染了零星呕吐污迹的文件袋。
她的手指修长稳定,撚起文件袋干净的一个边角,轻轻推到林鹿蜷缩的沙发边缘,与那摊泪水和鼻涕的狼藉保持一丝距离。
“林小姐,”女律师的声音如同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缝隙,清晰、不带情绪,“东西收好。处理干净。人,许女士和那位店员会看着。时间到了,会来接你。”
没有安慰,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冰冷的告知。如同程序设定的机器人完成了指令传达。
说完,她站起身。干净利落的深黑外套没有一丝褶皱。助手无声地提起公文包。两人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头激起的涟漪褪去,脚步声消失在门口厚实的地毯上,不留一丝回响。
门合拢。
顶层公寓巨大的、被璀璨但冰冷的城市灯火装点的落地窗前,只剩下林鹿如同受伤小兽般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呕吐物酸腐气息和她自己眼泪鼻涕的咸腥。身体的颤抖渐渐停歇,只剩下沉重急促的喘息。眼泪依旧无意识地往下淌,滑过脸颊混着灰尘和泪痕,滴落在沙发冰冷的皮面上。
她缓缓擡起脸。目光从沾满泪痕和呕吐污迹的袖子边缘移开,越过茶几,落在那片依旧灯火璀璨的海外夜景上。那些光点落在她失焦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微弱星屑,激不起任何光亮。
过了很久。
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顺着沙发滑落下来。冰冷的橡木地板透过薄薄的袜子传递着凉意,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扶着冰凉的沙发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撑了起来。
脚步虚浮地挪向厨房。
巨大的不锈钢水槽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窗外冰冷的微光。她拧开冷水龙头。水流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击在槽底,溅起无数细碎冰凉的水珠。
她甚至没有犹豫。低下头,将自己那张布满泪痕、鼻尖通红、嘴角残留着呕吐痕迹和干涸口水印的脸,狠狠埋进了冰冷的水流之中!
水瞬间从口鼻涌入!冰冷刺骨!带来巨大的窒息感和冲击!
“唔!呃……”
挣扎的呜咽和呛咳声被水流狠狠压制住!
她死死按住后颈,迫使自己更深地沉入那片冰冷,如同要将整颗头颅浸泡在寒冽的冰水中,直至被彻底冻僵!
水流激荡!冲走了黏腻的污迹,也带走了皮肤上最后一点温度和知觉。脸颊皮肤瞬间被冰凉刺激得绷紧发麻!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额头和颈侧。
直到肺部因为缺氧而发出火辣的警告,她猛地擡起头!大口喘着粗气!水流顺着下颚和发梢疯狂滴落!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湿透的头脸和脖颈,激起一阵剧烈的颤抖!皮肤被刺激得泛起鸡皮疙瘩!唯有胸口那团为林满而灼烧的烈火,在冰冷的感官中反而愈发清晰滚烫。
她脱下那件沾满异味、袖口上还残留着仓库深褐色不明液体污痕的冲锋衣外套,连同那件被呕吐物弄脏的内衫。没有看第二眼,直接将其粗暴地揉成一团,如同丢掉一块早已腐败的垃圾,狠狠塞进了超大容量、银灰色的全自动滚筒洗衣机入口!
按下清洗键!强力清洗模式!
洗衣机厚重的门框沉闷地锁死!
嗡——!
滚筒开始高速旋转!冷水猛烈冲刷的咆哮声在寂静的顶层空间里突然炸开!如同引擎的轰鸣!那些污秽的印记在强大的水流搅动下被残忍地撕扯、绞碎!
窗外的景象似乎终于进入了深夜最寂静的时段,远处璀璨的霓虹之海微微黯淡下去。只有厨房洗衣机持续不断的、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规律地震荡着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洗力量。
林鹿赤着脚,踩着冰冷坚硬的地板,重新回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地板不断从脚心抽走热量,带来细微刺痛。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旧白色背心,被刚才水龙头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小半片,紧贴在微凉的皮肤上。
那个女律师留下的文件袋,冰冷地躺在茶几边缘。她沉默地走过去,将它拿起。文件袋薄薄的,里面几样东西的重量清晰可感。那个记录着周伯证言、承载着王骏违法证据、足以让他付出沉重代价的东西。
她抱着文件袋,身体却转向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城市巨大而冰冷的钢铁森林。她将冰冷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同样冰凉坚硬的玻璃上。
玻璃隔绝了室外的寒冷,却将那种无边的空旷和孤寂清晰地传递进来,如同浸透了骨髓。
在这片巨大的寂静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微光下,洗衣机沉闷的清洗声如同永不间断的背景鼓点。
林鹿微微合上了刺痛的双眼。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向脖颈滴落冰冷的水珠。她用力抱紧了怀里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