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将行·轻薄 - 不小心捡到了落魄太子CP - 抷雨惊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6章将行·轻薄

“唰啦”一声,奏折被扔在了殿下端正跪着的人身上。

“自己看,还是朕念与你听?!”座上的应该是个帝王,冷声道,“朕倒不知道,爱卿远在边关,竟还有闲心做出这样的事。”

那跪着的人没有说话,奏折磕在他的额头上,此时正在汩汩留着血。他仰头看向高处的皇帝,重压之下,竟然笑了笑。

“那陛下要拿臣如何呢?”他笑着,语调却听不出笑意,是一贯的平和与淡然,“事发至今,为何不下旨将臣押入大理寺审讯?陛下,国有国法。”

“你与本朝劳苦功高。不可轻易就死。”

“浑话。”他笑得泪都要出来了,“陛下,按照律法而言,今臣里通外敌,欺君罔上,桩桩件件都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臣不幸,没什么九族让陛下发挥,不如让臣入大理寺受尽刑罚来解陛下心头之狠。”

“按私心,这世间臣实在已无甚留恋。”跪着的男子依然笑着,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疲惫,“陛下,云悠宁可死。”

云悠宁可死。

忽然间,似潮水翻涌,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碎裂,消逝,又重组成千万场景,走马灯一样的,在身周轮转。

其中有一幅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不知身份,是男人跪坐着揽着怀中的人,但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却让人感到痛彻心扉。

还来不及细看,范令允因着这一阵心痛陡然清醒过来,在明光城冬日的风中不住的喘息。

他坐起身来,只看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漏下一片冷冷的月霜。

————

他们来明光城已经月余。这一月内,按照范令允之前的安排,他负责跟在程娣身后出谋划策做幕僚,而顾屿深则是深入流民进行管理的那个,同时还要看一看县衙由于忙碌没有办法及时处理的账簿。

此时亦然,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账簿,左手打着算盘。余光看见了什么,抬头冷冷的看着来人,沉声说,“回去,你今天已经领过粥了。”

那流民苦着脸说,“大人,就这一盏薄粥,牙缝都不够塞得。”

“回去。”顾屿深语气没什么改变,“领过了就不要再来。若还有下次,妄想浑水摸鱼占用份例,一经发现,从此施粥与你无关。”

“官府有官府的规矩。”他稍微扬了扬声音,“程大人日日着人做着统计,短不了一个人的,却也多不了。你一人多喝,便耽误他人一顿吃食,怎么,良心被狗吃了?!”

身侧的流民听闻此言,慢慢把谴责的眼神落在了那不守规矩的人身上。

“啪,啪,啪。”

三声拍手声从不远处传来,在一地草棚中缓缓出现一架轿子,那轿子一看就不是凡品,楠木打造,上着红漆。微风吹起轿上遮窗的纱,隐隐可以看到轿内奢靡的光景。道路上草棚中的流民见到这顶轿,赶忙往棚子里面挤了挤。

上回有个流民不小心脚伸长了些拦了路,那轿夫看都不看,直接踏了过去,到现在走路还一拐一拐的嘞!

“小顾大人,真是威严耸听啊!”那轿子主人做了个手势,抬轿的四个人停了下来。

听到这个声音这个错误到离谱不知道是阴阳还是夸奖的用词,顾屿深只觉得牙疼。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把自己装得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抬头笑看去。

只见那轿子中走出的人才二十五六,却因为纵欲过度已经有了三十七八的样子。黑眼眶重的离谱,不老实着冠,头发上反而别着一朵娇花,分明浑身都是鲜亮干净的衣服,却不知怎得却让人感觉脏了眼睛。

这人叫冯钰,字金玉。据说有一个拐了八个弯的亲戚在京城做官,又有一个差了不知道多少个辈分的长辈有从龙之功。冯家家中做点小生意,生活在明光城算得上富裕。他的存在也是为什么顾屿深严词勒令三个孩子不要来流民营找他的原因之一。

冯钰,如其字如其名,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是明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又无人敢招惹的恶霸纨绔。年仅二十五,却已经有了三任正妻,兼无数小妾。饶是如此,这人依然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不时还喜欢调戏调戏良家女子。

遇到顾屿深之后,人设又加了一条,男女不忌。

“大人当不起。”顾屿深赔笑道,“这是哪一阵风把冯公子吹来了?”

赶紧滚吧行么你这身上的脂粉香糊的快喘不过来气了。

“诶,碰巧路过。想到今日是顾公子来当差,之前与公子聊过,觉得一顾如见,想着今日能不能请你上轿一同吃顿饭。”冯钰下了轿子,凭借着几个轿夫东推西攘成功的挤到了顾屿深面前。

是“一见如故”,文盲。

“这可能是不太好,冯公子。今日已经太晚了,我家中还有三个孩子等着,我这忙了一天了身上也有味道,实在是不便赴约。”顾屿深勉强维持着微笑,隐在衣衫下的手正在拼命的掐着自己来预防自己直接一巴掌给上去。

“说什么冯公子,叫我金玉就好。”冯钰依然贼心不死,“今日不行,那屿深来说个日子?自上次一别,顾公子的话让我草木皆惊如雷贯耳。”

“唉,太抬举我了。”顾屿深笑着,朝人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若是换作顾兰她们那些人,看到顾屿深这个笑就知道要跑了。可惜冯钰是个蠢蛋,他大喜过望的凑了过去。

“冯公子。在你家有什么好的,不如来我家。”顾屿深悄声说,“我家中闹鬼,正少冯公子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来镇镇场。”

“闹鬼,怎么会闹鬼呢?”冯钰还是没有意识到什么。

“我做的孽。”顾屿深沧桑道,“十五六岁的时候行侠仗义,自以为杀了些富商就算劫富济贫,没想到无济于事甚至雪上加霜。”

继而苦笑,“冯公子不知道,吃了几年牢饭,程县令看我是个浪子回头的,才肯放我在这里,也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冯公子,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不会在意我年少不知事的时候犯过错对吧?毕竟是人之常情……”

“哈哈,自然不会。”冯钰干笑两声,但是身体很诚实的移开了桌子。

顾屿深颇有些留恋,“冯公子,改日约啊?”

冯钰糊里糊涂扒开人群,屁滚尿流地上轿子,混乱中还踢到了一个流民装粥的碗。也不知听没听到这句话。

“怂货。”顾屿深冷笑一声。

他身边跟着的那些打杂的和流民都又惊恐又敬佩的看着他。

“顾大人。”有个小厮颤颤巍巍的说,“你真的劫富济贫过么?”

顾屿深莞尔一笑,拉开了自己的袖子,上面还留着一道前段时日在燕来镇从树上坠下来时的伤疤。“看到这道疤没?都是老子当年的功勋!”

“不过别害怕,老子而今早就不干那行当了,不稳定。放心好了,程县令要不是看我金盆洗手的彻底,也不会放我来干这个事儿。哈哈。”

顾屿深嘴上说着,装作看不见周围那些害怕的目光一样,径直坐下来又一次埋到了账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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