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白赫
天神君送了一个“你眼光独到,乃最强神兽”的眼神给它,眼眸轻轻一过,木桥上的所有人被他看了一遍,他颀长的身形转身对上天龙鬼玉,归来剑就刹那间对准他的胸口,而这一切都只是眨眼功夫。
天神君神色温和仿佛和煦的春风,他轻声道:“秦宽,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本神君让你灰飞烟灭?”天神君的话明明很轻,却能揉碎秦宽魂魄似的,让他胆颤心悸。
当天龙鬼玉撞上乐灵玑脖子上的红链水滴开始,秦宽就已经开始不能很好的控制鬼玉,他没想到天龙鬼玉最后暗留了一丝魂识在尸|身上,此刻天神君现出真身,自己更无法控制天龙鬼玉。
让秦宽更惊讶的是他在轻轻言语间,左手握住的中书君看似胡乱几笔,人界的海水翻滚,转瞬退潮似的逐渐回到大江深海。
天神君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爱护三界天地万物,遵循自然法则。秦宽你是可怜之人。”
秦宽竟然哈哈大笑,这让一边的江进未蓝舟墨不能理解,在如此强大的神者面前居然笑出声来。
秦宽破釜沉舟,威胁道:“我与他在同一个身体里,杀了我等于杀了他,你舍得吗?”
天神君轻冷道:“你说的很对,以你的罪孽可以进无间地狱,你确定你不想为他再转世?”
秦宽眼眸有一丝微妙变化,又自讽的冷笑道:“既然我的罪孽已经到了可以进无间地狱,还能祈盼转什么人世?”
江进未猝然一步跃来,拽住他的手腕,循循善诱:“秦宽,我知道你已经回想起以往,她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在十多年前你就被她以药物控制,表面却以你控制她为掩盖,做出一桩桩惊天错事,都是――因为我!”
秦宽骇然失色,断然否认:“不是!”
江进未瞬间在“不是”两个字里明白了想要的答案,无力地垂下拽他的手,望着缥缈的虚空轻缓道:“那我们一起赎罪吧。”
说时迟那时快,江进未的皓苍剑刚要抹过他自己的脖子,在毫厘之差被天神君夺下皓苍。
天神君道:“别做傻事!”
秦宽瞬间怔忡,就在这一瞬,天龙鬼玉的神识压过秦宽,秦宽一阵惊呼,“啊――师弟――”
江进未:“.........”
天神君为防意外,归来剑直指天龙鬼玉胸口,在一瞬间地变化时天神君收归来剑。
然而,天神君再看天龙鬼玉时,天龙鬼玉垂眸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剑锋,铮铮亮,一个不小心便能刺入心脉至于死地,他抬眸看他,温声唤道:“白凤――”
天神君神色微微变化,天界都唤他天神君,他从来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他也不想有,只有那个洞中的孩子叫过他白凤,而且还是他起的。
千年前他在诛仙台上救下天煞血魔,不仅因为他不赞同众仙的裁决,更重要的是他接触过那个纯善的孩子。
他被人封印在冰层里,不生不死永远如婴儿一般冻在冰层里,仿佛是镶嵌在冰层里的琥珀,有一日天神君回天界时路过,只是单纯的想休息片刻,却发现了孩子,他全身通红,却没有一丝邪气,天神君施法试探并无大碍,一时起了怜悯之心,替他解了封印。
天神君做事也非感情用事,他虽替他解了封印,但是也不允许他擅自离开山洞,婴儿渐渐长大,他时常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陪他玩儿。
虚空上的天神君想至于此,也道出:“赫婴。”
赫婴这个名字是天神君为他起的,白凤教他下棋时,他总是下错位置,时常喊他的名字提醒他。赫婴想白凤时时刻刻陪他在洞里与他快乐的下棋、吃东西、玩耍,他每次要离开,赫婴便拽着他的衣袖摇摆,稚气未脱喊道:“白凤你不要走。”
天神君道:“我必须走了。”
赫婴睁着无邪的双眼问:“那要怎样你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天神君思索片刻,垂眸凝视他:“这世间永远在一起的莫非知己与夫妻,其中之一你我都很难达成。”
天神君当时没有看到赫婴瞬间的失落表情和后来的坚定决心,某一日只听他信誓旦旦地说:“白凤,赫婴就要与你做知己做夫妻,我会让三界都知道你的存在,还要在人间遍布你的神像,就当作做知己做夫妻的聘礼如何?”
孩童之言岂能当真,天神君只当赫婴说着玩儿,莞尔一笑,当年可从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千年以后蓦然回首,他还记得罢了。
赫婴却为他的诺言千年来不惜付诸一切!
赫婴与他同时看向布满天际的神像矗立在虚空,金光灿灿,一尊接一尊,何其壮观!天界无论哪一路神仙,从未有过如此被百姓供奉,虽说方法有些欠妥,对于赫婴而言,已经算是最纯善之举。
天神君回想这十一世所以发生的事,他忍不住对他道:“我如初心,不想你亡........”
天神君话未说完,赫婴自己用力倾身,归来剑的剑锋深深刺入他的心脉,他嘴角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江进未和蓝舟墨措手不及,惊愕的望着天龙鬼玉,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扶他的天神君,抽搐了一下极力忍着归来剑的神力,陈情道:“留此神识,只想再见你一面,能护的苍生、我尽量帮你护了,白凤,聘礼、你可愿收下?”
鬼玉的深情厚谊令天神君心间塞满酸涩。
他正在两难境地,赫婴却为他做了选择,幡然想起为何在神像周围的人不受牵连,不是神像灵验,而是他赫婴想让天下人信奉天神君,他如此用心良苦,自己却终究要了他的命。
且不谈聘礼之事,天神君眸中含情,自责道:“你没有留在虚空之境,随我入人界,那三千四百七十二刀剑原本是我该历的劫,你替我挡下的还有无数疼痛与屈辱,害你遭那么多罪,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救你?”
赫婴再次涌出鲜血,“你若不救,那又何来的天龙鬼玉和蓝舟墨,天地间有数不尽的万物,谁都可以轻易弃我,杀我!唯独只有你,只有你敢救我,你救我一命,我想与你同世为人,哪怕――用龙鳞换。”
天神君扶着快要消散的他,问他:“值得吗?”
四目对视,眼眸里尽数千年情义的纠缠,赫婴虚弱道:“我这里没有那字.........更没有平分秋色..........只有白凤.........”
天神君扶着他,千年前他在洞口寒风中等自己出现,冷得瑟瑟发抖的他见到自己,不是想取暖,他兴奋地拽着他的白袍告诉他:“我不要叫你天神君,我要叫你白凤,好不好?”
天神君拿出衣袖里所有好吃的,放在石案上,问他:“为何?”
赫婴剥了一个紫葡萄喂给他,“先前看到你落下来的时候,绸缎白袍飞扬展翅像凤凰,白色的那种,绝世无双的白凤。”
赫婴正在逐渐消散幻成片片红色花瓣升往空中,他最后凑在白凤耳鬓,微弱低吟:“用我残体为白凤.........下一场.......绝无仅有的........红雪..........”
天神君鼻尖一酸,眼眸泛红哽咽唤他:“.........赫婴..........”
飘扬的红发红袍在虚空之中夺目耀眼,赫婴紧紧握住白凤的手,与之十指交握,仿佛他从未曾对他撒过手,牢牢握在手心,便可以永不分离。
江进未看到消散的人,几近哭腔喊出:“师兄........”
秦宽的魂魄神识随着天龙鬼玉一同消散,最后魂识里发出秦宽一句话:“师弟对不起..........”
对不起,原本想你干干净净做一位清风傲骨的谪仙,在南峻山千秋彪炳,无人匹及!最后却是自己玷污了自己极力为你保护的多年清誉,对不起.........
赫婴的红袍红发渐渐幻化成无数花瓣升上天空,与天空上的云石、红色符篆融合,飘起了漫天雪花,天神君收了归来剑,三人立在虚空,久久望着赫婴消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