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日常
炸毛日常
清晨的阳光,像个不知疲倦的监工,准时准点、毫不留情地穿透窗帘缝隙,精准地砸在阮星临脸上。他皱着眉,像只被强行从冬眠里挖出来的熊,发出一声极其不满的呜咽,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试图隔绝这刺眼的光线和……身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柠檬薄荷混合着干净皂角的清爽气息。
那气息霸道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无孔不入,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裹住。昨晚激烈纠缠的余韵似乎还残留在每一寸酸软的肌肉里,提醒着他某些不可言说的“重点关照”。他悲愤地蹭了蹭枕头,心里的小人儿把裴绿茶千刀万剐了一万遍——这混蛋!体力是永动机做的吗?!
就在他试图用鸵鸟战术对抗整个世界时,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精准地捏住了他露在被子外的后颈皮。
“六点二十。”裴松谿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沙哑,像设定好的闹钟程序,“起床。值日。”
“……”阮星临浑身一僵,悲愤地把头砸回枕头,“…值个屁!老子要睡觉!昨天……昨天累死了!”他含糊地控诉,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没睡醒的暴躁。
“体力消耗过大,更需规律作息补充能量。”裴松谿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生理教科书,完全无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他极其精准地掀开阮星临的被子(动作快得像抢篮板),清晨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只穿着背心短裤的阮星临,激得他一个哆嗦,瞬间清醒大半!
“裴松谿!你有病啊!”阮星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弹坐起来,顶着炸毛的鲻鱼头,怒视床边穿戴整齐、袖章闪亮、金丝眼镜泛着冷光的“罪魁祸首”。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乱糟糟的头发、光溜溜的胳膊,以及……锁骨下方那几处新鲜又暧昧的、被睡衣边缘半遮半掩的红痕。他眼神暗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语气毫无波澜:“四分五十秒。换衣服,洗漱。早餐在桌上。”说完,极其自然地转身走出卧室。
阮星临悲愤交加,对着关上的门板无声地咆哮。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些“重点关照”的痕迹,脸上热度“腾”地一下又起来了!他愤愤地抓起裴松谿昨晚就放在床头的校服(依旧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磨磨蹭蹭地套上,动作间牵扯到某些使用过度的肌肉,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餐厅里,裴松谿已经端坐如钟,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姿态优雅得像在吃法餐。桌上摆着煎蛋、三明治和温热的豆浆。
阮星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怨气地坐下,抓起三明治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抱怨:“…没人性的资本家…周扒皮…迟早有一天老子要起义…”
裴松谿放下牛奶杯,目光精准地落在他因为匆忙而系歪的领带(校服配套的)上。他极其自然地站起身,走到阮星临面前。
“干嘛?!”阮星临警惕地护住脖子,昨晚被咬的喉结似乎还残留着麻痒的触感。
裴松谿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极其熟练地解开他系得歪七扭八的领带结,手指翻飞,三两下就重新系了个标准又服帖的温莎结。动作流畅得像给文件盖章。
“歪了。”陈述句。
阮星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服务”弄得浑身不自在,像被顺毛的猫,炸毛又无处发力。他愤愤地灌了一大口豆浆:“…事儿精!管得真宽!”他故意把“管”字咬得很重,意有所指。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坐回原位,拿起自己的书包:“吃完,出发。值日迟到,扣风纪分。”
“扣就扣!老子稀罕那点分?!”阮星临嘴上硬气,身体却很诚实地加快了咀嚼速度。
***
清晨六点五十,街道空旷安静。
阮星临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脚步拖沓,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坠,浑身散发着“老子没睡醒别惹我”的低气压。他刻意落后裴松谿半步,像在划清界限。
快到校门口那条林荫道时,裴松谿极其自然地停下脚步。
阮星临差点撞上他后背,没好气:“又干嘛?!”
裴松谿没说话,转过身,极其精准地扣住了阮星临揣在裤兜里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喂!”阮星临想抽手,昨晚被十指紧扣“押送”的记忆瞬间回笼,脸上又有点热,“松手!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老子自己能走!”
“路滑。”裴松谿理由万年不变,眼神平静地扫过干燥得能跑车的柏油路面,手指收得更紧,将阮星临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值日期间,注意安全。作为‘重点对象’,更应以身作则。”
“重点你个头!”阮星临脸“腾”地一下红了,用力想掰开裴松谿的手指,“滑你个头!这理由你用不腻啊?!”
“预防为主。”裴松谿推了推眼镜,拉着他就往前走,不再给他炸毛的机会。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清晨的微凉,也悄然熨帖了阮星临心底那点别扭的起床气。他别扭地别开脸,任由裴松谿牵着走,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神经病…洁癖精…心机绿茶…”
校门口,周野等人已经在了。看到十指紧扣走过来的两人,周野手里的记录板又差点掉地上!其他人也瞬间眼神飘忽,假装忙碌。
裴松谿旁若无人地走到岗位,极其自然地松开手(阮星临立刻把手藏到身后!),开始分配任务,声音清冷无波:“周野,登记表。李悦,引导牌位置。张涛,重申佩戴标准。”
阮星临愤愤地扯下被塞过来的袖章,自己胡乱往胳膊上一套。刚弄好,裴松谿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落在他因为动作而微微敞开的校服外套拉链(里面的t恤领子果然又有点歪)。
裴松谿极其自然地走过来,不是去拉拉链,而是极其精准地捏住他敞开的领口边缘,轻轻往上一提,拉回肩膀位置。
“歪了。”声音不高,但在清晨安静的校门口,格外清晰。
周野等人:“……”默默低头,内心疯狂刷屏:重点对象!重点检查!会长亲自上手!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重点关照”!
阮星临悲愤地一把将领口扯得更紧,咬牙切齿:“…裴松谿!你能不能管点别的?!”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目前,你最需要被管的就是仪容风纪。”
“……”阮星临感觉自己快被这混蛋的逻辑气疯了!
***
早自习结束,课间。
阮星临趴在桌上,试图用物理书盖住自己补觉。鹤临夏像只精力过剩的猹,嗖地一下窜过来,扒在他桌边,压低声音,兴奋得眼睛放光:
“星哥!星哥!听说没?!今天早上校门口!会长又又又牵着你手来的?!还有还有!昨天放学后,有人看到会长把你堵在器材室门口!是不是真的?!快说说!是不是又‘重点关照’了?!”
阮星临眼皮都没擡,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
“别啊星哥!”鹤临夏锲而不舍,“我听说会长把你按在墙上,那眼神!啧啧啧!是不是这样……”他模仿着裴松谿冷峻的表情,压低声音,“‘重点对象,又不听话?’”
“鹤、临、夏!”阮星临猛地擡起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哎呀呀,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鹤临夏嘿嘿笑,不怕死地继续,“星哥,你这‘重点对象’的待遇,真是独一份啊!连走路都要会长亲自‘护航’……”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熟悉的、带着柠檬薄荷味的冷冽气场无声地笼罩过来。
裴松谿不知何时站在了鹤临夏身后,金丝眼镜泛着寒光,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数学竞赛报名表。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僵住的鹤临夏,声音清冷无波:
“鹤同学,看来你对学生会工作很感兴趣?正好,高三第一次大型活动策划缺人手。这份志愿者报名表,今天放学前,填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