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万万没想到,室友说的顺路,是顺到我家的那种顺路法。
我看他拎着我们俩的箱子进电梯,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舒服、自在。他真可怜,没有自己的家了吗?被赶出来了,连宿舍都住不起了?要不他那么高傲一人,怎么可能死皮赖脸地搬进我家来?
这车估计也是要抵押出去的,我看那车快没油了,估计连油都加不起了,在这撑面儿呢。哎,大少爷能过惯穷逼的日子吗?
我没落井下石,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没事,我理解,你就先住哥们这儿,室友一场,你有事我不能不帮,这回咱罩着你。”
室友愣在那没动,我估计是被感动坏了,但那张冷脸暂时做不出别的表情来。
我犹豫了一会,打开了包,掏出一沓毛票子来,我抽了三张五块的给他,看他神色有异,又给加了一张,他没伸手,可能是嫌弃纸币脏。
我体贴地说道:“我看过电影,你们这样的人落难了,转账会带来危险吧。你不要嫌纸币脏,也不要不好意思,收着,别跟我客气。”
室友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决然地把那几张纸币塞到他西装裤兜里,室友僵着两条手臂,任我的手钻进他裤兜。
有点尴尬,碰着不该碰的玩意了。还挺大,沉甸甸一坨,搁那儿蛰伏着呢。
整的我挺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故作无事一样拍了拍那物,哥俩好地搭了搭他肩膀,踮着脚。
“哥们儿货挺硬啊。”我打趣道。
“哥们儿”一声不吭,微微弯了一点腰,似乎在迁就我身高。
我心里有点不乐意了,没必要整这么明显吧,不就几厘米吗,至于么你。
小语似乎感觉被忽视了,拽了拽我袖口。我蹲下来抱起他,带他去他的小卧室看看。
“哎呀,喜欢不?哥给你布置的,看看,多带劲!你最喜欢的霍金,这海报好吧?哥买的。”我亲亲他的小酒窝,这孩子,笑得这个甜哇。
小语摇摇头,打了个手语。我心里暖洋洋的。
最喜欢的是哥哥你。
我又亲了个带响的,小语笑得更开心了,外面响起一声巨大的咳嗽。
我探头出去:“你咋了?嗓子劈了?”
室友面色不善,我盯了他一会,恍然大悟。这厮还处于低谷期呢估计,需要人关注着,安慰着,不能忽视着他,和小孩似的呢。
我把小语放下来,让他去看书,走到可怜的室友面前,给了他一个充满友谊的熊抱。
室友很僵硬,像一节木头。我拍拍他的头,安慰结束。
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屋子租的是两室的,上下lofter,小语在楼上,我的卧室在楼下,连着厨房,没客厅。我还是比较节省的,虽然暂时有了一大笔不明来路的财产,但是穷惯了,还是想省着花。
所以,室友睡哪?
我不想睡地板,又承诺了小语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房间,这孩子一直期盼着这个。室友又不像是居人篱下就能愿意睡地板的那类人。
“你介意和兄弟睡一张床吗?”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惠及多方的解决方案。
室友破天荒的没什么异议。我想想也是,俩大老爷们,睡一张床能咋地,他那死洁癖都不嫌弃我脏,我更没啥可挑的了。
我没想到室友睡觉的时候那么招人稀罕。一米八九的人,把自己蜷成一条虫,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和死了似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比我弟还长的睫毛映出两排齐整的剪影来,呼吸浅浅的,带着一股子香味儿。很乖,乖得像睡着了并且不会醒的小婴儿,我可以尽情地、肆意地将其搓扁捏圆,对他的嫩脸皮上下其手,甚至对着他的鼻尖放臭屁,把鼻屎弹到他的耳朵里(想象中)。
熟睡的室友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这样的室友最招人疼了,我甚至用脚踩过他的屁股,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在他耳边小声说赫正昀是臭傻逼也不会被揍,给他扎十四个揪揪也不会哼一声,我经常强撑着不睡,等他呼吸均匀之后发起暴动,进行蓄谋已久的反资本主义个人专项运动。
有次他醒来发现自己头发不太对劲,往十四个方向各翘各的,好像个黑色火龙果,那脸登时就拉拉下来了。
我说:“你这睡相敢情好啊,还带自己烫头的。”
室友小不高兴地看着我。我没敢告诉他,他这副样子像个冤种哈士奇。
他用了三十分钟意了那堆毛,直到把每一根都弄回原样,我啧啧称奇地看着他弄头发,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室友身上有股子我闻不明白的香味儿,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沐浴露洗发露,我室友这人讲究贼多,活得特别精致。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衣服还得成套成套的搭配,什么领带夹袖扣都有佩戴的说道。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讲究的。
网上都说这种贼讲究的男的有些是同性恋,我其实特怀疑我室友是不是有那方面倾向,一直偷偷地观察他,也没观察出什么所以然来,我室友这人性子冷,不只是对我,而是对所有人,不论男的女的,在学校我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这两天在网上看到男同都爱玩一个软件,我好奇啊,我也下了一个,注册了个账号,叫做白袜体育生,po了一张不露脸的照片在主页上,于是好多鸟向我私信箱飞来,甚至还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头1,我告诉他拐杖也得带套,他离开了会话框。朋友们,这里绝对没有歧视老头的意思,但你要实在觉得我带有色眼镜,那就……奖励一个老头。
我在源源不断的私信里焦头烂额,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我正津津有味地观察同性恋群体的交友方式,突然聊天框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系统显示距我0km,我愣了能有一分钟,偷偷抬眼看书桌前坐着的室友,他笔直笔直地坐着,正盯着手机屏幕看。
我看看手机,又看看室友。
我看看室友,又看看手机。
或许是小蓝的BUG,或许是隔壁的某位男同呢。
对话框里的那位“肥沃芳草地”还在鲜红地等待着。我点开了那条消息,肥沃芳草地是个新建的号,没有简介,也没有头像。
肥沃芳草地:你好。
我随手回了一个hi。
肥沃芳草地:你下这个干吗?
我皱眉,视线在室友宽阔的脊背上逡巡片刻,又回到手机上。
白袜体育生:关你啥事啊。
肥沃芳草地回得很快:不要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袜体育生:?
肥沃芳草地:所以你其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