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过往26
第三十四章过往26
冯群虽不当一回事,可架不住同学老师们口口相传,转天冯老就接到好几位望子成龙家长的取经电话,得知又是上回那位小神童妙手点石成金给冯群同学开的窍,纷纷委托冯老转达一下大家的请求,能不能请小神童周末给班上几个孩子集中指导一下功课,有位心急的家长甚至连补课的地方都已经找好了。
陆修远时间有限,何况他寒假已经有安排,不过他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向冯老推荐了刘爸,还将自己积攒整理的各科补习要点交给刘爸做辅导材料。
小神童不来,小神童的老师也是可以的,家长们没经过多少犹豫,便组好补习队伍,来补课的都属于推一推就能前进几步有上升空间的学生。
刘爸也算是经验丰富的理科老师了,脾气好,耐心十足,一个愿教一群愿学,加上人手一份陆修远整理的包括文科在内的资料,一段时间下来反响都挺好,刚补了三周课,最近一次测试成绩出炉,这个补课小分队的孩子居然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成绩提高最显著的一名学生总分年级排名上升了五十多名,从上一次的一百三十多跨进前一百,一时皆大欢喜。
冯老顺利促成这桩美事,成就感满满,兼之冯群这次测试依旧排在年级前十,当即一通报喜电话打给自家大儿媳。
冯母周末晚上坐车赶回阳州,第二天一早敲开了601的门,激动的紧紧抱着儿子不放,嘴里只会颠来倒去“有出息了啊儿子”,当然她也没忽视了家里另外两个,挨个拥抱过去,陆修远、简裴一个没放过,把这两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冯群也有些尴尬,唉,他妈以前也不是这么多愁善感情感外露的性子啊,平时那些人前的矜持和端庄都哪去了?
冯母这时候哪还能顾得上那些,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听冯老说起冯群和陆修远玩命学习的状况,她本以为会看见两个憔悴的小子,哪知今天一上门,她发现自家儿子不仅面上没有一丝疲累之色,个头还比过年那时候看起来高了些,又高又精神,就连眼神都比以前成熟稳重不少。
冯群:那是沉重,不是稳重……
冯母现在这心里简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还得是她这双慧眼啊,看小陆把儿子教得多好,小简把儿子养得多结实啊!
她离开时自是不容拒绝地又留下一堆吃的用的,简裴看着直发愁,这,这,吃的还好说,过阵子就消耗光了,可这些穿的用的,家里没地方放了啊!
家里衣橱上方是一排老式的排柜,陆修远从来没见简裴上去放过东西或拿过东西。
收拾屋子的时候,他好奇地问简裴上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简裴说那些基本都是以前程老爷子留下的物件,平时用不到但他也舍不得丢,就一直放着。
见陆修远面上还有疑问,他顺便将自己和程老爷子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很平淡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简裴只知道老爷子姓程,年轻时凭一身厨艺走南闯北,一心想集天下之大成,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新流派。
据说在南方某地也曾搏出了一番名头,满怀雄心壮志正欲大展鸿图之时,却不想遭老婆和徒弟算计,最终落得人财两空,从此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二人相识,就是在程老爷子的馄饨摊上。
那时简裴还在念高三,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时间,他每天都会去刘然家里跟着一起被刘爸恶补数理化做最后的冲刺,晚上补习完回学校宿舍的路上,经过程老爷子的馄饨摊,有时会买一小碗馄饨垫垫肚子。
某天晚上天降大雨,程老头收摊回家路上,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这一跤摔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正巧简裴路过,见状连忙上前连人带馄饨担子给他扶起来。
简裴发现老爷子腿脚好像有些不大使得上劲,问清他住的地方,索性把人一路送回好运里小区。
先将老爷子背上楼送进屋,再把馄饨担子给他拎上楼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晚上,经过老地方,没看到馄饨摊,思来想去觉得不大放心,都走过去老远了又折回来去老人家里看看情况。
还真亏了他跑这一趟,他敲门半天没人应,不免有些着急,找来邻居一打听,说是从早上起就没人看见老头出门。
最后大伙一合计,找了个锁匠来开锁,进屋一看,老爷子躺在床上已经人事不知。
简裴叫了120上门把人送到医院,老爷子高烧昏迷还查出右小腿骨折,垫付完医药费,简裴身上外加攒学费的存折上合在一起只剩下两位数。
万幸老爷子醒过来了,打上石膏后不等烧退便闹着要回家,简裴只得将他再送回好运里。
到家之后老爷子交给他一张存折,告诉了密码,让他去银行取钱,要把垫的钱还给他。
简裴也没推让,取完钱将存折还回去,顺路还给老爷子买了些包子面条什么的。
告辞出门的时候,老爷子叫住他,问清楚他是孤身一人,还在念书住在学校宿舍之后,便提出自己腿脚不便,想请他住过来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其实老爷子不说,简裴也准备隔三岔五来看看,那天听邻居说老爷子家里什么亲人都没有,就他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
老人家腿折之后行动不便,一日三餐肯定成问题,他日常帮助买些吃食也是理所应当。
如今老爷子既然提出来,他前面都帮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正好高考完他也不能再住校,正寻思找什么地方落脚把暑假给熬过去呢,这下正好。
于是他便答应下来,每天去学校之前一早起来给老爷子把早饭和中饭买好,烧好热水再走,晚上等老爷子吃过饭,他才去刘然家补习,他自己一天三顿都在学校食堂或者路边的小摊上解决。
程老爷子见他一直都没再动过自己放在抽屉里那本存折,便知道这几日买饭买菜用的都是这孩子自己的钱,心里暗叹,原以为世上多的是他徒弟那样贪得无厌忘恩负义之辈,却不料还能遇到简裴这样的傻孩子,为个素昧平生的老头子又花时间又花力气又花钱,图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太单纯,真不知道是怎么在福利院长到这么大的?
正好,孤儿遇上他这个孤老,也算是有缘。
程老爷子这些心思简裴当时半点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在程老爷子和冯老喝酒闲聊时才听了那么一耳朵。
于是,就在照顾程老爷子的这几个月里,一老一小同病相怜,相处越来越融洽,到最后,老爷子兴致勃勃开始教他做菜,本想将一身本事尽数相授送他一场东风,不曾想从简裴嘴里听到他那番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话来。
事后程老爷子自个儿也想通了,便由着简裴,他想学什么,自己就教什么,万事随心的日子过久之后,倒将他胸中那腔被亲人背叛的不甘和愤懑抚平了许多。
高考后没多久,简裴把陈丹带到了601,程老爷子听完陈丹哥哥坐牢的事,也没说什么就把人给收留了下来。
简裴大学上的师范学院就在本市,学校也没硬性要求必须住宿,因此他选的走读,既省了住宿费,也方便照顾家里的一老一小,程老爷子直说他是个劳碌命。
某天简裴回家,进门就听到老爷子在平台上拉二胡,《二泉映月》,不由愣了愣,悄悄问陈丹怎么了?
老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拉这首曲子,今天这旋律听起来格外凄凉。
陈丹指了指桌上的一份报纸,“不知道,他早上看过这个就一直不开心,午觉都没睡。”
简裴把报纸拿过来从头到尾翻了翻,看到一则有关某省烹饪交流大会的报道,心里便有了猜测,只不知报上登的这张合影照片里哪一个是老爷子说过的那个欺世盗名的小人。
哎,这等罔顾人伦欺师灭祖的小人也能混得风生水起,难怪老爷子难以释怀。
这种伤心往事,只有当事人才有切身之痛,旁人多劝也是白搭。
谁知道老爷子没几日便感染上风寒,断断续续一直发低烧,最后在简裴的坚持下才去的医院,检查出肿瘤,恶性且已是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