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过往43
第五十一章过往43
晚上陆修远从学生家出来的时候已近十点多，天边挂着一勾细月，清冷稀薄，照得这冬夜格外寒冷。
行人极少，路上隔十几米便有一盏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小区门外停着陆修远淘来的二手自行车，他跨上刚要开蹬，口袋里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瞧，急忙接通，还没开口，便满心欢喜地咧开嘴，在灯光下呵出一团白气，“阿裴！”
“下课了？”简裴满含笑意的声音很清晰，能听出来自两个地方，手机里以及极近的某处……
陆修远猛然擡头，四处寻找，街对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不是简裴还有谁。
见陆修远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便收了手机走过来。
陆修远骑车穿过马路停在他跟前，长腿撑着地，“你怎么来了？等多久了？冷了吧？”
他伸手捉住简裴的手，放在自己双手掌心一边搓一边呵气。
简裴笑看他，“刚到一会儿，来接我的小对象。”
陆修远嘿嘿直乐，“阿裴，快上来。”
他一把拉住往车后座走的简裴，拍拍前面的大杠，“坐这儿，后面硌屁股，等明天我去加个软垫你再坐。”
简裴扶额，对他这直白的惦记已然无话可说，更没法拒绝。
虽说两个大男人这姿势共骑一辆车有点奇怪，但好在这会天黑，没人，他斜着坐上大杠。
等了一会儿陆修远没动弹，他不解地回头，随即被捉住下巴，狠狠地亲了一小会儿，差点没坐稳从车上滑下去。
陆修远伸手揽住他的腰重新坐好，给他把棉衣帽子扣紧，“坐稳了，咱们回家。”说着一手扶把，脚劲一踩，车蹬出去老远。
简裴特别喜欢听陆修远说“回家”这两个字，坐在大杠上背靠火热的怀抱，笑的眯起眼。
一到家，他先进厨房加热下午炖的羊肉汤，加了些白菜干丝和粉丝煮好，等陆修远洗完澡出来盛了两碗当做夜宵。
汤色如乳，间杂着翠色葱花和香菜，面上浮着星星点点的鲜红辣油，轻轻舀起一勺，鲜美醇香微辛的汤液滑过舌尖，暖意一路直达胃底，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陆修远整个身心被胃里那份恰到好处的饱足感温柔包裹着，久违了的家的感觉重新回归，这种纯粹的平和与安宁让时间也变得缓慢起来，所有的烦杂与喧嚣都被小小屋子里弥漫的幸福与满足消融，只留下清澈温馨。
他定定望着桌对面的人，唇角不由自主泛起淡淡的笑。
简裴喝完最后一口汤，见陆修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正眯眼瞅自己，不由弯唇，“困了吧，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来。”
陆修远站起身，还想去洗碗，被简裴哄着推去了卧室。
等简裴忙完刚一上床，就被陆修远擡手抱进怀里，不禁低笑，“怎么还没睡，刚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半晌没有回答，他再一看，这人已经将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里，气息沉沉地睡熟了。
年轻的脸庞纯真俊美，嘴角微扬，仿佛在梦中遇见了什么好事。
简裴痴痴地看了一会儿，悄悄下床，取过来一柄剪刀，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剪下一缕头发，又走到床前在陆修远头上小心翼翼地也剪下一缕，轻手轻脚打开抽屉，找出针线盒里一卷红色棉线，将两缕头发牢牢系在一起，再将头发藏进那个专门用来装纪念物的小箱子里。
耳热心跳地做完这一切，他站在衣柜前，搓了搓脸颊，带着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满足，无声地笑了。
重新上床将陆修远拥住，伸手理了理他那撮明显短了一截的头发，抚了抚他略显消瘦的脸颊，低头轻吻。
连绵不绝的爱意汩汩流淌在简裴血液里，这是属于他的陆小鱼啊。
嘴唇流连在陆修远的额头，他忽然理解了渴肌症病人的心理，这种病也许只有爱人的碰触才能彻底治愈吧，当两个人像初生婴儿一般裸裎相对之时，透过真切的体温汲取到的那种温暖，能穿透一切以生俱来的寒冷直抵灵魂深处，疗愈所有伤痛。
简裴醒来的时候陆修远已经出门上课去了，客厅桌上放着他买好的早饭。
明天有客人上门，简裴吃过饭准备出门去买菜，拉开卧室电脑桌的抽屉，不由一愣，抽屉里他用来放现金的盒子里多出来厚厚一摞钱，最上面还放着一张银行卡。
不用问，肯定是那条心心念念要养他的小鱼放的，简裴怔怔看了一会儿，终是捺不住嘴角，拿起那张卡跟自己的卡收在了一起。
出了门，边走边忍不住发了条短信，没过一分钟陆修远电话打了过来，“阿裴，你醒了.....”
“嗯，这会没在上课？”
“刚下课，你在外边？”陆修远听到简裴那边有汽车喇叭声。
“我买点菜，明天冯小群他们不是要来吗？”
陆修远想起一事，“对了，今晚冯小群他们准备去中宇广场迎新年，看焰火，你想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简裴无语，“你不是跟他说你要和你对象一起过的吗？”
陆修远：“对啊，没错，所以我问你去不去啊？”
简裴磨牙，没好气道，“我不去！”
陆修远声音里带着笑传过来，“跟我想的一样，阿裴也准备跟你对象单独过是吧？......我看过了咱们家卧室那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焰火，等12点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边……”
简裴总觉得他这话要往不大正经的方向发展，连忙打断他，“我到菜场了，太吵听不清，先不跟你说了，你上课去吧。”
为了迎接千禧年，今晚在朱雀湖有盛大的烟火晚会，中宇广场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又是繁华商圈，是全市最热门的观赏烟火地点之一，冯群他们约的就是这里。
显然白天那通被简裴仓促挂掉的电话并没能打消陆修远的计划。
当远方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在天空升起的时候，简裴正被他的小鱼摁在窗台上.....
室内一片黑暗，窗外夜空中竞相绽放的光芒不时照亮窗前交叠的身影，急促沉重的喘息交织破碎支离的低吟，伴着白如银、红如火、绿如翠、蓝如靛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午夜临近时分简裴早已神思迷惘，他眼神焕散，痉挛着被陆修远紧拥在怀，在中宇广场密密麻麻的人群整齐划一的倒数声中，在淹没了整个世界的汗和泪汇成的春潮中，一起攀上巅峰，这一刻融进血肉、深入骨髓，永远烙印进了生命的长河。
新年第一天，新世纪的阳光照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