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分歧
第88章分歧
第八十八章
方才勇猛冲杀的将军，此时跪倒在方盈昭的脚下，教主葛库鲁立刻就看出了这帮人里谁说了算，连忙冲他叫嚷起来：“你们这些汉人，简直无法无天……这里是楼兰，我是楼兰人，连官府里都有我的信徒，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哦？”方盈昭带了一抹笑意，将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他身上，“那你说说看，官府里谁是你的信徒？”
葛库鲁自然不会轻易张口，他还等着生死关头用这个谈条件呢。
方盈昭并不打算与他讨价还价，他昨日假扮奴隶，一整日什么都没吃，今日更是滴水未进，又被折腾了许久，属实有些厌烦了。
不过方盈昭打算让他死个明白，又耐着性子对葛库鲁说道：“那个江湖术士，是骗你的。吃人的骨灰，并不能长生不死，那所谓的仪式更没有用处，让你的身体好起来的，是藏在骨灰里的丹砂。”
“丹……丹砂？”
葛库鲁没想到对方会对他说这些，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受骗了，一时愣在了原地。
方盈昭又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人的真容，如果你见过，便应该能够想到，他为何要告诉你，貌美的年轻男女更加有效。”
葛库鲁没见过。他每次见那术士，术士都以斗篷遮蔽整个身体，神秘极了。
“为何？”他下意识问道。
方盈昭淡淡一笑，又带着些许同情，“因为，妒忌。”
葛库鲁眉头紧皱，“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方盈昭不再理会他，独自一人穿越了无数教众，走到坐在其中的秦兴旺身边，俯下身去，将他扶了起来。
秦兴旺没有料到方盈昭竟真的调来了大周的铁骑，以雷霆之势控制了摩萨罗教总坛。此时见方盈昭安然无恙，他又惊又喜，还掺杂着几分苦尽甘来的委屈，他眼窝一热，低声说道：“水雉就埋在后院。”
方盈昭回头看了一眼曹兴武，对方立刻会意，指了两名部下去挖尸体了。
将曹兴武带到自己人的位置，方盈昭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直直躺在地上的人。
这人一个人占了四个人的位置，显眼到方盈昭无法装作看不见。他是摩萨罗的宣火使之一，曾经在客栈调戏严念，被玄醴捏断了四肢，此时一并被拖了出来。
方盈昭走上前去，停在他身边，让他能看到自己，然后才问道：“是你将孩子掳走的？”
他被折腾了一番，此时伤口更疼了，听见问话有些茫然，“什……什么孩子？”
方盈昭耐心提示他：“源合城，客栈老板的女儿，这么高。”他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
那宣火使意识到自己惹到了瘟神，连忙撇清关系：“不是我……真不是我！我那时候手脚都断了……”
“回答问题之前要想好，”方盈昭沉声道，“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我就没有用处了。”
“我……我……不……”宣火使忽然间就哑了声，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吞吞吐吐了半天，见方盈昭一直注视着自己，终于顶不住目光中的压力，承认了，“尹家……尹家给了不少银子……”
方盈昭点点头，又扬声问道：“尹琼照的双亲可在？”
不远处的角落里，有几名教众不约而同看向了某一处，那里有一男一女低着头蜷缩在地上，无人回话。
方盈昭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从教徒之中走出来。
走到曹兴武身边时，他平静地下达了处置他们的命令：“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严念就站在他身边，听得真切，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未给她出言反对的机会，曹兴武没有丝毫犹豫，高声将命令传达给部下：“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这是一场屠杀。
直到铁骑举起手中的长戟，伏在地上的教徒们才理解了这句命令的含义。他们陡然乱成一团，有人想往外逃，有人想往里躲，平躺在地上断了四肢的宣火使首当其冲，很快被踩踏到没了声息。
就在须臾之间，鲜血飞溅，无数人头落地，越想要逃的人，死得越快。
葛库鲁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高声呼喊着什么，但方盈昭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教徒的哀嚎将他的声音遮得严严实实。
摩萨罗神的雕像漠然伫立在前庭中央，依旧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神坛被捣毁，信徒被屠戮，似乎都与它毫无关系。
方盈昭站在它的脚下，同来时一样，沉默地与它对视着。
“淮南王殿下，”严念在他身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会用阿翁的私印调兵。”
方盈昭神色不见丝毫动容，只轻轻弯了弯嘴角，似是在笑她单纯，“严老未必会反对我的做法。”
鲜血汇成溪流，沿着台阶一股一股向着这边流淌，严念忍不住退开一步，气势全无。她无法再与方盈昭争执，况且木已成舟，再争也无用，只默默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不去看近在咫尺的惨状。
方盈昭却从雕像后走了出来，望了望遍地尸体，向曹兴武欠了欠身，“此间事已了，多谢曹将军援手。”
曹兴武冲他一拱手，“我已令部下尽数隐去凉州军徽记，如若日后东窗事发，我曹某人一力承担，还望殿下庇护这些兄弟们。”
方才去后院寻水雉尸体的士兵已经归来，秦兴旺咬着牙，掀开草席看了一眼，对方盈昭遥遥点了下头。
方盈昭用眼神回应了他，然后对曹兴武作出承诺，“事过无痕，曹将军放心。”
凉州军训练有素，三百铁骑顷刻间退去，如来时一般，迅疾如风。
葛库鲁请来守在外围的高手，早就被玄醴和凌皓驱赶干净。响箭升起时，他们便同时动手了。
这二人是拿性命拼杀出来的功夫，此时不用顾忌惊动旁人，对付这些临时请来的江湖人士，自是不在话下。况且这些人眼见有骑兵在后，猜到摩萨罗教已走到穷途末路，并没有为葛库鲁陪葬的打算，很快各自散去了。
严念借来的军马上，一大一小两具尸首并排趴着，随着马儿的步伐摇摇晃晃，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让他们殒命的地方。
一行人徒步穿越了半座城池，敲响了董掌柜岳丈家的门。
董掌柜永远走不到这里了，方盈昭将彩花放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