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吃饭

第67章吃饭

第六十七章

接连几日，方盈昭都在为楼兰之行做准备，见了方思昂几次，又进了几趟皇宫，看上去十分忙碌。柏舟每每想同他说句话，都被他“突然间”想起的“重要”事情给岔开了，反复几次，也是让人无可奈何。

又一次被迎面遇见的殿下无视之后，柏舟直接回手拉住了他。

方盈昭不动声色地把衣袖从他手里拽出来，将目光落在远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事就说。”

正巧此时罗浮从旁边经过，方盈昭不等柏舟回答，直接叫住了罗浮：“对了，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先别走。”说完，又看向柏舟，意思是我真的有事要办，你要说就快说，不说就让开。

在罗浮询问的目光下，柏舟只得退开两步，放他离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柏舟又有些拿不准他是不想搭理自己，还是真的有事要说了。

站在原地长叹了口气，春盎从一旁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阿舟哥哥，你怎么得罪殿下了？”

“……”柏舟一时哑然，他知道殿下会生气，但没有想到殿下会用这种方式生气。

春盎唯恐天下不乱地凑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偷偷去看芳醑了？我刚听说她病了，正要出城去看她呢。”

柏舟赶紧否认：“没有，我是和殿下一同去的，绝不是偷偷去的！”

“好啊，你们去看芳醑竟然不带我！”春盎抗议了一句，又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还好吗？”

柏舟道：“连着发了几日高热，精神不大好，不过大夫说没有大碍。”

又闲话了几句，春盎牵了匹马离了府，柏舟站在廊下，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众人，生出了一种只有自己置身事外的错觉。

他去自己的屋前练了会儿剑，练完伸手摘了两片草叶，翻身上了屋顶，倚在屋脊上，呜呜咽咽地吹起了小调。

王府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响起这个调子了，草叶声一响，没看见他的家丁也都知道，柏舟大人回来了，听起来心情还不大畅快。

前两日他便向严恪年提出了随方盈昭去楼兰一事，严恪年显然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消息，对此并无异议，只嘱咐他一路小心，就再无其他的话了。

严念对这一趟远行非常期待，她自记事起便老老实实跟在严恪年身边，除了军营与京城，哪里都没去过。听说终于可以准备启程之后，整个人变得十分雀跃，走路都蹦蹦跳跳的，看得成天跟着她的刘英彦也好奇起来。

此次楼兰之行依旧需要保密，刘英彦问起时，严念和柏舟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敷衍的次数多了，刘英彦便识趣地不问了。对此柏舟还有些愧疚，但也只能如此了。

听着柏舟如泣如诉地吹了半天草叶，方盈昭终于走到檐下，也不管他听没听清，仰头说了句“跟我出去一趟”，转身就走。

虽然生着气，出行的筹备也不可能完全绕过柏舟。

一路上方盈昭依旧半句话没有，到了地方之后只说公事不聊闲话，安排好一切之后匆匆带着柏舟回了王府，换了身衣服又去了国公府寻方思昂。

待他再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这次柏舟已有准备，他刚一踏进王府便拦住了他。

他几乎和柏舟撞了个满怀，用手扶住对方的肩站稳，又立刻将手收回来，明知故问道：“找我有事？”

柏舟决定抓紧时间，不再拐弯抹角，拉住他的手臂就往里走。方盈昭挣脱不开，无奈被他一路拖着，眼睛瞟向屋顶的玄醴。

玄醴已经自觉换了个方向，留给他一个消瘦的背影。

等到进了房间，柏舟回手把房门一关，对方盈昭道：“先吃饭。”

方盈昭伸手去拉门：“你吃吧，我还有事……”

门刚拉开一条缝，柏舟擡手将门按住，将他环在房门与自己的怀抱之间，低声对他道：“你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柏舟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点浅淡的青草味，微微低头看着他，而他的身后便是门板，退无可退。

方盈昭没办法在这样的氛围中继续生气了，但还是嘴硬道：“你不知道么，我是从堂兄那里回来的，国公府还能不管饭？”

柏舟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唇边带了一丝笑意，“国公府是要管饭，但被我家殿下拒绝了——”他将嗓音放得清冷了些，学着方盈昭的语气说道，“‘不必，府中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你是这样说的么？”

方盈昭皱起眉头看他：“你竟敢窥探国公府？要是被方穆发现……”

柏舟接口道：“我就辞官，回来赖殿下一辈子，反正殿下说了，王府养得起闲人，而且我比钱四，有用多了……”

最后四个字，淹没在两人纠缠的呼吸之中，柏舟用手抵在他的脑后，低头吻住了他。

方盈昭倚在房门上，理智几乎全都被这个吻占据了，待到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他忽然清醒过来，急忙喊停：“等等，柏舟，不行。”

柏舟在床边停下脚步，平静看向怀里的人，问道：“睡觉和吃饭，你选一个。”

方盈昭忽然发现自己被设计了，他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柏舟口中的睡觉，是真的让他闭上眼睛睡觉……然而他明早有事耽误不得，此时只能乖乖就范：“我选吃饭。”

柏舟将他放到书桌后的椅子上，一一翻开用碗扣着的饭菜。

方盈昭在他要么吃饭要么睡觉的威慑下，一步都不敢离开，偷偷在心里丈量了从书桌到门口的距离后，果断放弃了逃跑，乖巧地拿起汤匙，自己喝了口青菜粥。

柏舟终于满意了，在他对面坐下来，将肉和菜夹进他的碗里，“别只喝粥，吃点菜。”

方盈昭顺从地吃了几口之后，越想越不对，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气呼呼地对柏舟道：“明明是你骗我在先，现在怎么搞得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柏舟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认真给出了答案：“可能是因为殿下打不过我吧。”

方盈昭绝望地摇摇头，又拿起了筷子，边夹菜边念叨着：“天理何在……”

柏舟微笑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知道他不会再因为钱四的事情生气了。

其实钱四本就不是非死不可，只是当时他们走得仓促，殿下身上又有伤，他们急着回到京城。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钱四未必不能有其他去处。不过既然现在钱四已经在别庄安顿好，他本人看起来也相当满意现在的生活，那么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吧。

柏舟也明白，方盈昭生气，气的不是钱四没死，而是自己欺骗了他。当时明明可以据理力争，请求他放过钱四——如果自己坚持，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是没法亲自潜入驿馆杀人的。而自己当时因为他有伤，知道他精力不济，不愿与他争执，这何尝不是一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