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别庄
第66章别庄
第六十六章
正午无人的长街上，方盈昭把脸埋进柏舟的衣襟，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柏舟伸手将他抱紧。不过须臾，两人便默契地分开了。
远处散朝的群臣陆续拐出了宫门，有脚程快的，已经隐约能够看清模样了。
方盈昭收起略带脆弱的神情，对柏舟笑道：“京城认识咱们的人太多，也是个麻烦。”
再次往王府的方向慢慢走去，柏舟问他：“想过离开京城么？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寻常人的日子。”
方盈昭摇摇头，片刻之后又道：“也许很久之后吧。”
两人默默从宫墙下的长街走出来，到了平康大街上。路边的食肆生意正好，热热闹闹坐满了吃饭的客人，门前来了不少小贩趁机兜售货品。
方盈昭在小贩的叫卖声中，对柏舟道：“皇兄命我节制北大营，你仍是我的副将，楼兰一行对日后的开战至关重要，只是不知严老还肯不肯放你离京。”
柏舟眼睛一亮：“楼兰那边有消息了？”
方盈昭微笑着点点头，“已经可以准备启程了。”
柏舟眉间的忧郁一扫而空，对方盈昭笑道：“严帅定能放我离开，早先他答应让严念也去，如果只有你和贪狼营的兄弟同去，他恐怕不能放心。”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方盈昭道。
柏舟苦笑，“严帅对我很好，令我有些惭愧。我儿时走失一事与他毫不相干，他却挂念了多年。”
方盈昭冲他眨眨眼，“那就保护好他的宝贝孙女，这趟出门，打架的活可全靠你和玄醴了。”
说话间，王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二人正要道别，只见杜寻行色匆匆地不知从哪里回来，正要进门，回头间也看到了他们，赶忙刹住脚步过来见礼。
看到他，方盈昭才忽然想起来：“这两日事多，差点忘了，芳醑不知在忙些什么，连你们几个的庆功宴都没回来，我叫杜寻去看看，他应是还没找到机会回我。”
柏舟随口道：“她不回来便随她吧，反正在别庄也不耽误做账。”
杜寻走到二人跟前，方盈昭擡擡手让他免了行礼，直接问道：“见到芳醑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杜寻回道：“芳醑姑娘染上了风寒，怕殿下担心就没声张，这几日还在卧床。”
方盈昭立刻问道：“她在哪个庄子上？”
“凤桐山庄。”杜寻道。
方盈昭让人去套了辆马车，柏舟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怎么？你也想同去？”方盈昭回身看了他一眼，“那就走吧。”
“呃……殿下，”柏舟的表情一下子不自然起来，“别去了吧，风寒传染，万一耽搁了后面的行程……”
没看出来，出去打了一次仗，回来便学会演戏了，他之前可是一点没露。
方盈昭在他面前站定，擡眼看着他。
柏舟挣扎了片刻，见方盈昭什么都不说，只定定看过来，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认命：“……我们有事瞒着你。”
“你们？”方盈昭重复着这个称呼，冷冷笑了一下。
柏舟立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是我拜托芳醑，她……推脱不掉才帮忙的。”
方盈昭在脑中迅速回忆了一遍这几个月来柏舟的言行，轻轻蹙起眉头，“是从长坪村回来之后？”
他依稀记起，某日在府中养伤时，柏舟曾亲口承认有事瞒着他，只是自己全然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事还牵扯到了芳醑？这让他更加好奇了。
柏舟稳了稳心神，转身面对他站定，心中有些打鼓。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方盈昭不在乎，那么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他在乎，恐怕连芳醑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了，如果让他自己去发现，恐怕场面更加难看。柏舟缓缓叹了口气，问道：“还记得钱四吗？”
钱四是抚远镇外官驿的驿卒，让柏舟返回灭口之后，方盈昭几乎已经把这个热情又笨拙的年轻人忘记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年轻的驿卒非但没死，还来到了京城郊外他的庄子上，已经为他当了好几个月的家丁了。
此刻，钱四正在凤桐山庄的园子里忙得不亦乐乎。
他到这里时，正值春季，春季是栽种蜡梅的好时节。
他惦记着淮南王殿下喜欢蜡梅，便央求山庄的管事采买了许多蜡梅树苗，种到了园子里。如今树苗已经尽数成活，只待季节到了，殿下便能过来赏花了。
几个月前的驿馆后院，柏舟大人去而复返，告诉他淮南王殿下庄子里缺个花匠，殿下看中了他插花的手艺，特意让自己回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去京城的庄子上做事。
他想也没想，一口便答应了。
见他如此干脆，柏舟有些诧异：“你想清楚了？抚远镇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我们也这一路也不便带上你，你要独自前往。”
钱四重重点点头：“大人，我想清楚了，我想去为淮南王殿下干活。”
“哪怕只是做个花匠？”
钱四收起了傻乎乎的表情，冲他笑了一下，“大人，我们在这里做驿卒，也不比花匠有出息呀……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赏识我呢！既然淮南王殿下觉得我能做好花匠，我就去给他种一辈子花！”
柏舟将凤桐山庄的位置细细讲给他听，又让他复述了一遍，给了他路费之后正要走，钱四叫住了他：“柏舟大人……”
柏舟回头，钱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柏舟大人，淮南王殿下是不是受伤了？我早上闻见股血腥味，后来觉得，应该是殿下身上的，我这里有金疮药……”
柏舟扶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面上茫然地反问钱四，“受伤？殿下何等身份，怎会轻易受伤，你不必担心。”
钱四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是殿下我就放心了……”
后来他是如何跨越千里之遥来到京城的，柏舟不知道，庄子的管事传口信给芳醑后，芳醑立刻询问了他，他才知道钱四竟然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