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悲风

第242章悲风

第二百四十二章

明月高悬，月光洒了满阶，罗浮坐在如水的夜色里。

淮南王府一切如旧，只是处处透出寂寥。

殿下被关在皇宫里，柏舟便不常回来了。玄醴离去，春盎、陈瑜和杜寻都去照顾殿下，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里。

想起许久之前殿下曾说，若有一日无法再庇护他们，就让她遣散下人，带春盎几人去青州落脚，之后天高海阔，可以选个喜欢的地方生活。

想来那时，殿下已料到会有祸事上门，只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庭院中有脚步声纷乱响起，罗浮擡眼望去，竟见本该身处宫中的春盎三人回来了。她心中骤然一慌，站起身来。

“罗浮！”春盎向她跑过来，眼中有泪光，“殿下把我们赶回来了，怎么办？柏舟也走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罗浮一把扶住她，擡眼问杜寻道：“怎么回事？殿下还好吗？”

“殿下执意要我们回来，我们不走，他便自己开了殿门，叫内事司将我们赶出来了，”杜寻面色凝重，深深皱着眉头，“听说陛下箭伤恶化，赵太医被拘在天玑殿里出不来。若要对殿下动手，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罗浮拉着他的衣袖，焦急问道：“柏舟呢？”

杜寻道：“陛下命他出兵驰援东突厥，他本不愿在这时候离开，殿下却……”

罗浮松开他，退后一步，强行镇定下来，“一定还有办法，殿下绝不会出事，我去想办法！”

说着，转身向府外奔去。

春盎在她身后大喊：“你要去哪里？”

罗浮没有回答。

外面已经宵禁了，春盎匆忙向杜寻伸出手来，“殿下的令牌！”

杜寻举步跟上前去，“一起去！”

陈瑜也想跟上，春盎回头冲他叫道：“守好王府！”

两人紧跟在罗浮身后跑出大门，罗浮的步子迟疑半刻，上了马车。杜寻驾车，三人凭着方盈昭的令牌通行无阻，一路奔至靖国公府。

门房称方思昂不在府中，应是进宫去了。国公夫人死后，方穆一直在城外道观清修，只有方思尧在。

他们与方思尧素不相识，此时也顾不上了，冒昧求见。

出乎预料地，方思尧竟痛快见了他们。

“我知道，你们是为淮南王而来，”对方一身素衣，眉目间尽是忧愁，“为了他，思昂已经与父亲翻了脸，兄弟两人中有一个不孝就够了。况且我在朝廷空有个宗正卿的闲职，确实无能为力。”

方思尧说得已然十分清楚，三人不再多言，躬身朝他一拜，离开了国公府。

“怎么办，还能找谁帮忙？”春盎焦急道。

罗浮指着远处巡夜的禁军，“找他们！”

见有人趁夜狂奔，禁军戒备起来拔出腰刀，呵斥来人立即止步，杜寻忙亮出方盈昭的令牌。

“我们是淮南王府的，找方统领有急事，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带我们进宫一趟……”罗浮恳求道。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被她拉住的正是禁军副首领任啸林。他轻轻拂开罗浮，避开半步。

杜寻站定之后认出他的服制，一拱手道：“阁下可是任啸林任统领？”

任啸林点头应了。

春盎连忙问他：“方统领在什么地方？是被留在宫里了吗？”

他并不回答，只黯然道：“三位，回府去吧，叫府兵守好大门，别辜负了你们殿下。”

罗浮低垂下目光，不再言语。

眼睁睁看任啸林带着禁军走远，春盎茫然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街角人影一闪，王恢一袭黑衣出现在三人面前。他张望一瞬，见四下无人，连忙上前道：“可找到你们了！”

他被柏舟留下照应王府，今夜正在布防，藏了几百人在附近的茶楼酒肆里。回到王府才知三人早就跑了出来，他大惊，慌忙来寻。

京城宵禁，他行动不如罗浮三人便利，东躲西藏避开禁军，费了一番周折，好在寻到了他们。

“你老实说，殿下和柏舟到底有什么谋划？”上了马车，春盎心中实在焦灼，质问王恢。

王恢道：“将军把我留下，只为护卫王府，其余我一概不知。”

“我不信他不管殿下，自己走了。”春盎皱眉道。

“今日辰时，大军已经开拔，”王恢轻轻一叹，“春盎姑娘，你们心系淮南王殿下，我却只遵军令。将军于我，同淮南王于你们，是一样的分量，不论他如何选择，我都站在他那一边。”

众人沉默半晌，马车停在王府门前。

王恢又道：“春盎姑娘，展副将被宵禁困于城外，明日便会进城见你，还请稍安勿躁。”

***

此时，方思昂正在云容殿门前，面朝院门默默站着。

已经领到皇帝旨意，他可以自由出入云容殿，此时却踟蹰了。他相信柏舟所说，他劝不动方盈昭，却也不忍眼睁睁看他去死。

一门之隔，他呆立半晌，不知应该同方盈昭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