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庆功

第222章庆功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场庆功宴办得晚了些。

距离攻下舒尔木已经过去二十日，将士们对大战告捷的兴奋早已褪去不少。只是当时严恪年战死，柏舟坠崖，阿史那博鲁虎视眈眈，没人有闲暇有心情张罗这些。陆安他们都以为，方盈昭已经将这事忘了。

“没忘，”方盈昭半靠在草垛上，悠然道，“只是怕一放松，让博鲁寻到可乘之机，那严帅岂不是白死了。”

严念就在他旁边坐着，展英在被敬酒，也立在不远处。他用轻巧的语气提起严恪年的死，柏舟和陆安心下皆是一惊，不由擡眼看向二人。

展英似是没有听清，未作反应，严念则淡淡一笑，“不必小心翼翼的，人都会死，我们总要面对。”

说完，她轻轻拍拍身侧的陶罐，“是吗，阿翁？你教我的，我都记着呢。”

这一幕看上去伤感又诡异，几人不约而同静了一瞬。

方盈昭端起碗来，“敬严帅。”他将碗中烈酒洒在地上，酒香酽冽，氤氲在空中。

柏舟与陆安也遥遥敬向严恪年的骨灰坛。

此时他们正身处舒尔木城外大军驻扎的营地中，篝火已经点燃，火光高高跳起，直冲夜空。除去值夜的一百五十人，士兵们卸了甲胄，围坐在一起，整个大营弥漫着美酒和烤肉的香气。

严念执意把她阿翁的骨灰搬过来放到身边，起先展英和陆安都不大赞成。这种场合太危险，众人若是喝高兴了，谁还能看见脚下有个坛子，要是踢破了岂不是出大事了。

后来这事方盈昭听说了，只一笑便同意了。

这场庆功宴，严帅理应出席。

酒至半酣，柳阳和阿锐一人扯了一支烤羊腿举在手里跑过来。阿锐把冒着热气的羊腿塞给柏舟，呲牙一笑，扭头走了。齐儿在稍远的火堆旁坐着，不好意思过来。

柳阳对几人施了一礼，半跪到方盈昭身边，把烤羊腿递给他。

他含笑接过，又用匕首切了，分给严念几人。

“殿下要多吃些肉，”柳阳席地坐到他的腿边，“医官说殿下血流得太多了，要好好进补。”

陈瑜在一边小声附和：“对嘛，殿下，多吃肉才好得快。”

方盈昭看看一本正经的两个年轻人，不由一笑，用匕首把羊肉送进口中，“好，听你们的。”

玄醴和春盎坐在篝火的另一面，春盎喝酒不懂得节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抱着玄醴的腰撒娇。陆安哭笑不得地过去拉她，她说什么都不松手，都快要把玄醴扯到火堆里去了，展英只好也过去帮忙。

她迷迷糊糊看到展英，忽然就听话了，痛快松了玄醴，往后一倒，睡着了。

“这个春盎……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方盈昭远远望着那边的热闹，无奈笑道。

他的面上已有醉意，柏舟找了只空碗，用自己酒壶里早就备好的果酒斟满，悄悄换走了他面前的烈酒。

方盈昭由着他换，并不出言阻止，等他把新酒放下，端起来轻轻一嗅，“很香，这是什么酒？”

“野莓酿，”柏舟道，“野莓果只长在舒尔木附近，连东突厥那边都没有，算是这里的土产。”

方盈昭啜了一小口，这酒不烈，香气甘醇。又喝了两口，他问严念：“要不要换成这个？”

严念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烈酒，怅然一笑，“不了。”

方盈昭看看她的神色，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大碗，把酒泼在地上。

严念气结：“你……”

方盈昭把碗伸给柏舟让他倒酒，转头对严念笑道：“严大小姐，爱吃甜不丢人，喝不了烈酒也不丢人，你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了，何必再拘泥这些细枝末节。”

严念高高挑起眉毛，“江小公子，谁说我喝不了烈酒，我酒量比你好得多！”

方盈昭把新斟满的酒碗举到她面前，眉眼弯弯地劝道：“严大小姐，尝一口，很好喝的。”

香甜的酒气和久违的称呼让严念根本绷不住片刻，她翻了个白眼，接过来，一口喝掉半碗，叹道：“总是说不过你。”

“严帅在天上看着你呢，”方盈昭收敛神色，轻声道，“他一定没有走远。”

严念点点头，面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好怀念啊，想起咱们去楼兰时，每日都有新鲜事，我还想着给阿翁带颗红宝石回来……那时虽然身在异乡，知道阿翁就在远方等着我回去，心里总是踏实的。”

火光与热闹充斥着营地，让她更觉孤单。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严家只剩下她一人，她不能让阿翁失望。但是夜风拂过身旁时，她总是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

在心中预演过上千次的场面成真，她在这世上，终于孑然一人了。

“严小姐，”柳阳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严念道。

柳阳望了一眼远处的阿锐和齐儿，道：“我和阿锐一直十分仰慕严家刀法，后来齐儿见严小姐身手矫健，也想拜您为师……但我们都不是严家人……”

严念看了看他，略带怀疑地问道：“你们真想学？”

柏舟向着远处使了个眼色，阿锐和齐儿立刻起身过来，凑到严念跟前。柳阳这才答道：“真的，我们诚心诚意想拜严小姐为师！”

阿锐和齐儿连连点头。

严念在众人的目光下思索片刻，“教你们嘛，也不是不行……”

方盈昭在一旁幽幽道：“还不向师父行礼？”

三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下，乱糟糟地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齐儿说话还没那么利落，跟不上趟，只得跟着大喊：“师父……一半！”

严念怔了一瞬，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