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密道
第219章密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几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弥漫着惶恐不安的气息。
方盛一月前便收到战报，方卓与西突厥狼狈为奸，伙同关内道守军起兵造反，妄图颠覆大周朝廷。
因着边境十三城被西突厥占据，边境线上的石旸成了他们入境的大门，大军露头时已然占据了整个封州，而京城一众官员竟懵懂不知。
严恪年不在，方盛只得命傅东巍挂帅迎战。可他谨慎有余而勇猛不足，失了进攻的先机，之后一路溃败，退守肃州。方盛命西凉铁骑就近支援，阻住了敌军攻势，但情况仍然危急。
几日前，内卫来报，称阿史那炎带走一半兵马，北上离开了大周境内，方盛略略心安。他知道这是严恪年和方盈昭已经打下舒尔木的信号，国都被占，阿史那炎无奈回援，留下一半兵马交与长子博鲁。
本以为危机就此解除，那博鲁却比阿史那炎更剽悍，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向前突进，几乎不顾后路。他率骑兵绕开肃州城，连自己的辎重军都远远甩到了身后，一路仅凭劫掠养活兵马，一派马匪强盗的德行，大周规规矩矩的守军奈他不得，眼睁睁看着他避开我方主力直奔京城。
方盛心惊之余憋屈极了。严恪年率部北上，遍观整个朝廷，竟无人能阻突厥人的铁蹄？
苗士奎已经请战多次，他始终不允。若将他也放出去，京城便只剩下二十万禁军驻守，这情形像极了多年前的郑王之乱，他不能重蹈覆辙。
方思昂一面督促禁军操练起来，一面日日面见方盛询问前方战况。两人凑到一起一筹莫展，倒生出几分从前没有的情谊来。
然而少爷兵就是少爷兵，平日在皇宫巡防绰绰有余，谁都知道，真上了战场，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方盛和方思昂忐忑了三日，眼看博鲁过了黄河，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掉头离去了。
如此儿戏的打法，为方盛生平仅见，对着来报信的传令兵目瞪口呆。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朝廷丢了面子，他高兴不起来。
下一道消息，让他的心绪更加沉重。前线来报，博鲁只带走了两千骑兵，其余尽数交与方卓。现在方卓号称手握五万精锐铁骑，循着博鲁南下的路线浩浩荡荡长驱直入，冀州已然失守，马上便要轮到京城遂安。
另一边，高连熠突然率部离开夏州，在后追击方卓大军。
几个月前，他因不满方盛对皇甫德旧部的处置，带兵占领了夏州，帮助方卓及仲洮谋反，此后一直坚守城门，不迎战也无下一步行动，将自己困在城里。
此时他突然出战，打的竟是方卓，让人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
方盛不知他是在和方卓演戏，还是良心发现想要保家卫国，反正他的一万兵马也翻不出花来，随他去了。本朝在严恪年之下，善战者便是皇甫德与他高连熠，若他真能悬崖勒马，方盛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今晨，方盛终于收到自舒尔木八百里加急发回的战报，这才想通博鲁为何突然离去。
严恪年与阿史那炎同归于尽，双双战死，博鲁定是得知了这一消息才走的。但他仍没有放弃进攻遂安的打算，将大部兵马留了下来。
如今西突厥都城舒尔木已被方盈昭占据，他只有助方卓打下遂安，才有谈判的条件。
只可惜，若他心智成熟多思善谋，便不会离去。
阿史那炎战败已成定局，他仅凭两千骑兵无法攻下舒尔木。突厥骑兵虽然剽悍，若论守城，远不如汉人。
阿史那炎回援之前定是叮嘱过他，直至打下遂安城，否则不可退去。若非如此，当时便不会将他留下。
他终是扔不下生身母亲与姬妾子女，没有听命。
如此看来，此人打起仗来虽然犹如疯狗一般，倒比方卓重情义。
秦朗从大殿外快步进来，俯身到方盛身边，呈上一份公文，“陛下，方卓已经到冀州，高将军一路追击与傅将军相遇。”
高连熠谋逆已成事实，他的一万兵马便是叛军，傅东巍不敢贸然与他合兵一处，上疏奏请方盛允准。
方盛并未思索太久，提起朱笔草草写了几个字，准了。又传令苗士奎率东三营将士准备迎击方卓大军。
秦朗领命离去，他却迟迟没有放下笔，转头看向方思昂。
方思昂神色凝重，犹豫半刻，叹出一口气。
***
此时，方盈昭正立于已经弃置的大营之中。
那日战况惨烈，营中留守将士死伤九成，遍地都是干涸的鲜血。
东风穿透大营，卷着草原上的潮气向西而去，呜呜咽咽掠过身畔，似有无数人声在耳侧哀哭。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尸体尽数埋进了营外新挖的长坑中，只剩下十数头草原狼摆在空地上。
“被俘虏的那几个秘术师呢？”方盈昭问。
柏舟道：“那日烧死在营中了。”
方盈昭点点头，“死了也好。”
刚捉住那几个年轻人时，他们还曾考虑过留几人性命，既然死了，也就无需再费心了。
柏舟立于他身侧，又道：“博鲁一直没有再露面，不知是不是斥候看走了眼。”
方盈昭摇摇头，“他母亲阿依柯是个厉害的秘术师，在儿子身上留下些护佑他的秘术，也是寻常。”
不知这是不是阿依柯修习秘术的代价之一，她终身只得一子，而且传说博鲁心智不全，十岁时说话还不成句，十二岁才学会走路，却天生拥有一身高超的马术。
他的战术生猛，只进攻不防御，杀红眼时敌我不分，三番五次滥杀草原牧民，被阿史那炎狠狠教训过几次仍不知收敛。
回想阿依柯恬淡自然的模样，早年她定为博鲁操碎了心，可惜他的心智天生缺失一块，再多规戒也无济于事。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阿依柯将她的秘术附在博鲁身上，令他可以起死回生。只是不知能用几次。
舒尔木虽破，边境十三城却还在突厥人手里，阿史那炎已死，他们需要扶持新的汗王上位，下令将城池归还大周所有。方盈昭选中的是阿史那炎的四子斯兹，他的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今年才十五岁，容易控制。
阿史那炎生前最看重长子，早有安排要传位于他，若博鲁不死，恐怕新汗王不会被承认。
“殿下，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