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突袭

第218章突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阿史那博鲁来得极快。柏舟和陆安出营迎战之际，突厥大军已到达营外壕沟处的拒马前，阿史那博鲁一马当先，手中长戟上挑着一具尸体。

尸体身穿遂安军战甲，是前方斥候。

看来，另一份向大营示警的紧急战报，被拦截了。

柏舟见状立即率部退回营中，自北门出，伺机从后方冲击博鲁大军左翼，切割敌方战阵。陆安命重甲兵在前，守住大营正门。赤羽营留守人马向外放箭，羽箭如雨点般落下。

博鲁双目通红，大吼一声冲杀上来。

方盈昭手持长弓立在营中，心下一沉。

距离太近了。

在这样的距离下，失去了严恪年的指挥和两万铁骑，他们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短兵相接只在须臾之间。突厥人彪悍，黑压压的铁甲流水般涌上来，方盈昭只来得及看见陆安被淹没在其中，便被玄醴一把揽住，她本能地想要带他逃离这里。

方盈昭连忙挣开她，低声斥道：“大敌当前，怎可临阵脱逃！”

他对玄醴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玄醴不由松了他，怔怔道：“很危险，会死很多人。”

方盈昭面色缓了缓，“别慌，严念还在外面，我们只需撑到她带兵回援。”

几丈之外，双方已经厮杀起来，难分敌我。方盈昭高声命赤羽营弃弓改持长剑，上前援助陆安。他不会武，只能立在暗处寻机会射死一两突厥人，心中焦灼。

冲杀进营地的突厥兵见他与玄醴势单力薄，挥刀砍来，被玄醴尽数刺死。四下全是厮杀声，柏舟和陆安的身影已经被淹没，方盈昭拉住玄醴，“博鲁在哪里？”

玄醴极力辨认片刻，摇摇头，“人太多了，找不到。”

方盈昭握紧长弓，“找到他，带回来，若是不行，就杀了他。”

“殿下！”玄醴急了，她一走，方盈昭的性命难保。

“快去！”对方抛下这一声，径自跑向望楼。

已有营帐烧起来了，火光连天，亮如白昼。

博鲁又放出了草原狼，它们高高跃起跳入营中，见人就咬，不分敌我。

方盈昭的腿伤未愈，但此时顾不上了，背着长弓艰难爬上望楼。此时烽火已经燃起，卫兵早被射杀，他推开两具尸体，用箭瞄准黑狼的头颅，一击毙命。

有带火的箭矢射来，他躲在战鼓之后，避过一轮，再次引弓射杀一头黑狼。乌古勒草原狼体型庞大，又受人驱策不怕火光，若不及时猎杀，后果不堪设想。

博鲁终于注意到望楼上的方盈昭，扬起长戟指向他，用突厥语高声喝道：“杀了他！”

黑暗中，无数箭矢朝方盈昭射来。望楼早已被火点燃，鼓架烧断，战鼓跌落地面，他避无可避，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搭弓。

博鲁发现他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射向他的箭矢到达时，方盈昭果断松开手指，来不及看到博鲁是否中箭，自己的胸膛先一步被洞穿。

跌落望楼的时候，他仿佛听到谁撕心裂肺的嘶吼。

若是死在这里，柏舟倒兑现了承诺——死在他后面。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在黄泉路上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严恪年。

到时拉着他去找方盈暄，大家一起做个伴，不孤单。

…………

……

在黑暗中昏昏沉沉迷了许久的路，方盈昭感到自己被谁抱起来。这怀抱很温暖，很踏实，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青草味，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下一刻，辛辣酸苦的味道充斥口鼻，他骤然醒来，剧烈咳嗽起来。

“醒了醒了！他醒了！”严念清脆的声音响起。

方盈昭趴在床沿咳了很久，虚弱地擡起头来，“……把病人呛醒，也算是个办法。”

柏舟把他扶起来，面容深沉，不见喜色。

他莫名有些心虚，不再同柏舟说话，转而问严念道：“战况如何？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你那一箭正中博鲁咽喉，人应该是活不成了。我带兵赶到时，正看见博鲁摔下马去，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就非要学……”说到这里，严念哽咽了一下，把眼泪憋回去，“……就非要学阿翁，拉着敌将同归于尽？”

方盈昭默然片刻。他不敢等，战况也不容他等，当时的情境下，他别无选择。

“我睡了多久？”他又问。

“一天一夜，”严念说着就向外走去，“我去告诉玄醴和春盎他们去，他们正在帮忙医治伤兵……”

方盈昭迟疑了一瞬，再次开口问道：“我军损失如何？”

严念停住脚步。片刻后，推开房门，没有回头，“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养好伤再顾别的。”说完便离开了。

房门重新合上，方盈昭觉得有些乏力，向后靠到床头。

这里不是军营，他应是受伤后被挪到了舒尔木城中。他心中有太多疑问，严念的敷衍让他有了非常糟糕的猜测。

柏舟垂着眸子不看他，低低开口：“两支羽箭射中了你，幸好都没中要害。你掉下来的时候，玄醴就在附近，她把你接住了。”

方盈昭叹了口气。难怪连他都找到博鲁了，玄醴却没有出手。原来她始终没有走远，一直在暗处守着他，关键时刻救了他的性命。

玄醴并不隶属于遂安军，也不是王府的下人，她的行动，只凭本心。他无法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