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父子
第206章父子
第二百零六章
“什么？！你们说阿史那律的汉人军师是赵太医的儿子？这太荒唐了！”营帐隔音差，怕外面有人听到，严念极力压低声音，还捂住了嘴，惊异之情仍是漏了出来。
方盈昭誊抄完毕新修正的舆图，扔下笔，活动了一下脖颈，不大痛快地开口：“还不确定，但我总觉得他的眼角眉梢有些眼熟，之后细细想来，那牧羊人的上半张脸确实很像赵谦。只是从我认识他，他就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我一下没联想到他年轻时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严念失神地喃喃自语，又突然跳起来，“他是赵太医的儿子，赫莱是他的儿子，这样说来，赵太医是赫莱的阿翁？是阿史那真的姻世伯？我的天哪，这太荒唐了！”
看着严念不断惊叹“荒唐”的模样，方盈昭终于略微感到自己的气顺了些，小声道：“老头子可真能瞒，这么大的事……他在京城一待就是几十年，抛家弃子的，竟也舍得。”
柏舟沉吟道：“他对殿下说，要回家乡石旸，他……真的回去了么？”
方盈昭冷笑一声，“石旸是不是他的家乡尚未可知，天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这些年，他和……他和他儿子有联络吗？”严念郁闷起来，“谁能告诉我他儿子到底叫什么名字？这样称呼太不方便了！”
方盈昭一摊手，“没人知道，此人神秘得很。”
严念鼓了鼓脸颊，给方盈昭布置了任务：“那你今夜问问他。”
“我可以试试。”方盈昭好脾气地应了。
严念又道：“赵太医对你这么好，他会不会看在亲阿耶的面子上，向咱们多让步一二？不过他既然是赫莱的父亲，为何不去效忠阿史那真呢？不是说他精通兵法，经常让阿史那真吃亏么？这样的人，去到哪里都会被重用吧。”
方盈昭摇摇头，“他们这样的人，已经不会遵循寻常的人伦情理了。亲人，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理想的合作伙伴。”
“你们说……”严念咬了咬手指头，“赫莱知不知道，赵太医是他阿翁？”
“不好说，”方盈昭道，“他来遂安时，并未与赵谦有过任何接触，但我……”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严念并不知道他平日用的安神香是秘术的解药，也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故事，以及他和柏舟都曾身中秘术之事。她只知道皇甫德修习秘术，其中太过具体的，严恪年也未告诉过她。
若是让她知道赫莱曾为赵谦隐瞒安神香之事，势必要说出内情。
他信任严念，但是秘密，大多时候都是负担。他不愿她过早背上太多负担。
“但你？”严念还在等他。
他轻叹口气，“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不需见面便可联络的方法。”
“一定有！”严念断言道，“比如飞鸽传书！这个方法虽然在军中已经废止了，但我听说，在江湖里还是有不少人在用的！”
飞鸽传书的优缺点十分明显。
优点便是速度快，成本低，训练鸟儿充当信使，可以大大减少人员、马匹折损。缺点是信件有掉落的可能，信鸽也容易被天敌或猎人捕杀。更糟的是，信件有被拦截的风险——如果观察鸽子飞行的轨迹，会发现被驯化的信鸽与野生鸽子区别很大，它们会果断地飞离栖息地，远离族群。
一封军报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甚至可能左右国运，不可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早在前朝，军中便严禁使用信鸽传讯，孝文皇帝登基后，沿用了这一禁令。
“我不知道赵谦隐藏身份当了几十年太医有何目的，但他总归没有害人。既然他已辞官，便随他去吧。”方盈昭轻声道。
得知了赵谦的隐秘，方盈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自以为亲近的老头子，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直到离开，也没有透露过分毫。
赵谦如何懂得秘术，是否修习过秘术，他从未追根究底过。他允许别人有秘密，也从心底里相信，赵谦不会害人。
知道了他可能是那汉人军师的父亲之后，这些问题仍旧没有答案。但为他曾经的讳莫如深、语焉不详找到了理由。
赵谦临走时说，想回家乡看看。
他说，他有办法回得去被西突厥占据的石旸县城。
他还说，家中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年岁不小了，也不正经找门亲事。
这些，全是真话么？
“别难过了，”见方盈昭独自坐着出神，严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今天晚上找那个军师问清楚，他不是想合作么？要是不说清楚，咱们就不答应他！”
她孩子气的言语让方盈昭一笑，随口答道：“好。”
“那我能一起去吗？”严念将笑脸凑近他。
方盈昭思索片刻，点点头，“只要严帅答应。”
今晚的约定，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小。大军就驻扎在不远处，带严念去一趟石林，应该不会有危险。
严念虽然岁数不大，但已经是上阵冲杀过的正经将领了，将她保护得太过严密也不是好事，毕竟严恪年不能护她一辈子，让她多见一见人和事，有好处。
方盈昭念及此处，又想起方才连秘术之事也不想让她知道，暗暗一叹。
人啊，总是如此矛盾。
三人说话间，柳阳掀开军帐的门帘，对里面笑道：“将军、殿下、严小姐，玄醴姑娘回来了！”
说罢，一侧身，将玄醴让进了门。
她身上没伤，面色如平日一般平静，对方盈昭摇摇头，“没追上。”
严念惊奇道：“玄醴姐姐，好几个时辰了，你一直在追他吗？天都黑了！”
玄醴道：“不是，我追到天擦黑，便向回折返了，用了一个时辰赶回石林。”
方盈昭眨眨眼，“若我在原地等你，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玄醴道：“不会，后来我想到，他应该是察觉到大军接近，才被吓走的，这样柏舟很快便会去寻殿下，殿下只需等到柏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