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始端

第204章始端

第二百零四章

阿史那真曾雇佣赤霄的杀手，刺杀手下官员。

从玄醴简短到极致的言语中，方盈昭和柏舟逐渐了解了当年的故事。

当时出手的正是玄醴，单子是凌皓接的，她与雇主——即阿史那真——未见过面，只互相认得讲话的声音。这也是她最初不愿开口说话的原因。

当年隔着门扉，玄醴向他回报刺杀成功，叫他将报酬交给凌皓，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时隔多年，没想到竟会在此时遇到。

虽说君王也有雇凶的权力，但是此事，多少有些怪异。

阿史那真的大汗之位并不是抢夺来的，而是直接继承自老汗王。

突厥分裂为东西二国之前，汗王阿史那长旭有子女七人，阿史那真是老幺。长旭因伤病故去时，子女几乎尽数死于部族争斗，除阿史那真外，只余赫莱的母亲阿史那云，与至今仍不断挑起纷争的长兄阿史那律。阿史那云与阿史那真关系亲密，更无意争夺汗王之位，阿史那律生性剽悍，亲近旁支阿史那炎，为父亲所不喜，阿史那真继位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

如此，他为何要暗杀官员？

“被杀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方盈昭问道。

玄醴用力皱着眉，极力回想：“……什么克？”

半晌，她沮丧地一摊手，“我从不记死人的名字。”

“别为难玄醴了，”见她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柏舟带着笑意打断他们，“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明日大军便可开拔。”

“你同谁喝的酒？”方盈昭突然问道。

果然还是问了。柏舟无奈一笑，“我答应他不说，不过……殿下猜得到。”

方盈昭冷哼一声，“确实，害你受伤还有脸让你喝酒的，只此一人。”

连日以来冒雨行军，夜里睡得少，白日都在赶路，耳边全是马蹄声和脚步声，方盈昭都快忘了“清净”二字怎么写。这一日难得宿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又恰逢驿馆近日无旁人居住，只有他们三人，柏舟有意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准备了镇定安神的药茶。

此时药茶正在房间一角的碳炉上温着，蒸腾出阵阵水汽与清香。玄醴取了三只大碗，上前提起铜壶。

方盈昭望着这一幕，心下忽然安定了几分，向后靠到椅背上，恢复了平日里闲适的模样，开口道：“不知春盎他们现在可好，有没有在严帅那里给我闯祸。”

这一刻，他变得柔软起来。柏舟俯身坐到他的身边。

他又道：“克尼克部驯养的草原狼十分好用，两军对阵也能派上用场。明日，你差城里的暗卫去趟石旸，寻一寻赵谦那老头子，问他知不知道此种秘术具体应该如何施展。”

柏舟应了一声。

另一头的玄醴端着一大碗药茶，突然收住脚步定在了原地，片刻后开口道：“克尼克！”

方盈昭和柏舟一齐看向她。

玄醴道：“我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官员是克尼克部的首领，叫依克。”

原来如此。

克尼克部与赫莱争斗的源头，也许，被他们误打误撞寻到了。

“十年前，克尼克部的老首领被杀，之后他的胞弟乌图什上位……”柏舟露出一丝苦笑，“竟是玄醴做的。”

方盈昭用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那时赫莱已经手握大权，也许阿史那真是刻意挑起争端，用以牵制赫莱。”

“又或者是赫莱替他担了这桩脏事。”柏舟道。

方盈昭缓缓点点头。

“这件事，殿下打算告诉他么？”柏舟问道。

方盈昭轻轻一笑，“不。”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哪怕起因是诬陷，是误会，他们永远不会停止争斗。

游牧民族与汉人不同，君主对部属的权威与控制力远不如汉地，与其说是臣子，更像同盟。一旦对上位者失去信赖，很难通过权力的威慑挽回局面。

至于相互理解后的握手言和，更是只存在于话本里了。

“这个克尼克部，每次出现都没好事，”方盈昭小声道，“上次在伊州误伤了我，现在又伤了你，早晚要收拾他们……”

见他有些不快，柏舟劝慰道：“昨日他们及时收了手，显然不想再多树敌，日后应该不会轻易招惹我们。”

方盈昭不语，将药茶捧到脸前，热气氤氲。

透过水汽，他的目光幽幽望向柏舟，半晌才道：“若是昨日他们没有收手，你会怎么办？”

柏舟回望着他。

以身为刃，护你周全。

如若不能，便用这条命来拖延片刻。

听到这样的回答，殿下，会不会有一霎那的心痛？

“把殿下推进河里，”柏舟冲他笑起来，“乌古勒草原狼的体型太大，入水之后频繁划水，体力很快便会耗尽。”

方盈昭冲他翻个白眼，转头向玄醴告状，“你看，柏舟学坏了！”

玄醴一本正经地答道：“殿下，柏舟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