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捷报
第188章捷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弹劾忠武将军段庭舟的奏章如雪片般纷至沓来，很快在方盛的案头堆成了一座小丘。他年轻，升迁又太快，从淮南王的侍卫、内事司挂名的内卫一跃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早就招来不少嫉恨，只是碍于严恪年的威势及方盈昭的强横，无人敢有异议。
如今，先帝作为方盈昭最大的靠山已经故去，而严恪年一贯的雷霆之势似乎也受了阻，讨伐渚兕迟迟不见进展，手下爱将纷纷被叛军牵制、打压，严家军的光彩终于还是黯淡下去。在暗处窥伺的朝臣抓住机会群起而攻之，参段庭舟不敬先帝、滋扰百姓，试图拉他下马。
然而方盛却反常地将奏章全部按下，既不交议，也不批答，更不提问罪。群臣不解，猜疑之声渐起，皇帝仍只当不知。
他们看不到，在空旷的天权殿中，皇帝陛下将一卷军报打开又合上，端在手中看了又看，边角都摩挲到微微起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见没有？十日！”他对身边的秦朗笑道，“严老带兵直接攻入渚兕皇宫，取久桑人头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已赞过多次，但秦朗仍如初次听到般附和他：“严老将军威武！恭喜陛下！咱们的疆土，又能向南面扩出去上千里了，先帝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再一次把军报合上，方盛带着笑意问道：“昨日交待的差事，办得如何了？”
秦朗回道：“方统领好手段，不到一日便办妥了。”
“嗯，”方盛应了一声，满意道，“朕这堂叔，还算忠心。”
收到前方大捷的战报，是在昨日。
起初方盛对柏舟如此劳师动众只为“博佳人一笑”的行为甚是不解。他一向不是张扬之人，况且眼看出征在即，若是为此受罚，方盈昭更不会高兴，得不偿失。但自己的亲阿娘发话要去捧场，他一时也说不得什么，便在宫里静观其变。
第二日天还未亮，柏舟怀揣着捷报进宫面圣，方盛在寝殿见了他。
在开疆辟土的喜悦面前，眼里有没有先帝，劳不劳民伤不伤财，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反正先帝丧期已过。
严恪年的动向暂时不可声张，他将内侍宫女遣出寝殿，大力拍了拍柏舟的肩膀，喜形于色：“昨夜的焰火，朕也瞧见了，甚好！”
至于需要方思昂出手的差事，则是渚兕相关的扫尾事宜。
方卓和红枋在宫中皆留有眼线，此时已到需要除掉的时刻。肃清奸细，铲除邪祟，正是禁军的分内事。
据内事司回报，方卓现身关内道，石旸守城都督——原汉将赵颙同时行踪不明，但折损数名内卫仍无法探得详情，恐怕……
想到此处，方盛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转头看向秦朗，“四喜呢？”
秦朗立刻敛容道：“回陛下，师父还在广阳宫呢。何太后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讲话声音都不响，没想到嘴这么硬……”
方盛冷笑一声，“看方卓那张表里不一的脸，足以想见何太后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也巧，就在这一日，靖国公方穆传来口信，说所托之事已经办结，请淮南王过去一趟。
方盈昭带着柏舟过去一看，国公爷办事果然漂亮，用玄铁矿打造的一应兵器铠甲已经分批运抵北大营，只等他一声令下，让将士们穿戴整齐重新适应操练起来了。
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打算入宫禀报时，天已经黑透了。
二人叫开宫门，到天权殿去寻方盛——许是监国时养成的习惯，方盛一天里的多数时间总在那里度过——结果扑了个空，殿外的小内侍说陛下去皇后宫里了。
二人又跑去温皇后的平阳宫，寝殿外，秦朗正侯在那里。
“淮南王殿下，段将军，今日恐怕是……”秦朗面露难色，不想得罪他们，又怕惹皇帝生气，解释起来，“陛下许久未与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一同用膳了，今日难得有空，吩咐除非……除非天塌下来，不然谁都不见……您二位若是有急事，奴才去通传一声试试？”
方盛的原话是，除非方卓打到城门口了，不然别去烦他。秦朗觉得这个假设不太吉利，擅自改了。毕竟天是很难塌下来的。
方盈昭想了想，反正严恪年一时半刻回不来，便道：“急，也不急，明日再说吧。”
转身就要走。
秦朗没料到他如此干脆，连忙在后面追了一步，“殿下，今夜宿在宫里如何？若是陛下有了闲暇，奴才便去喊您……”
方盈昭想了想，“也好。”
如此，便带着柏舟去住了云容殿。
云容殿的景物依旧，虽无人居住，仍有宫人日日洒扫，偌大的庭院之中，只有新添的落叶二三。这个时节，院中海棠和杏花都开着，远远望去，妃红与霜白交相辉映，瑰丽而不失雅致。
方盈昭打发走了迎过来的内侍，径自坐到杏树下，望着这满园草木，忽然想起某个烦闷的夜晚。于是对柏舟眨眨眼：“教我吹草叶。”
柏舟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也不问因由，俯身挑了两片草叶，将其中一片递到他手中，又蹲在他身前。
“看，这样——”他仔细示范着，“不对，捏着这里，不要太松，也不要太紧……”
片刻后，他停下来。
“殿下是故意错的，”他擡头望向方盈昭，“从前能学会手势，只是吹不响，现在连手势也学不会了。”
他认真的样子令方盈昭心头一动，下一刻便丢了草叶，手指一伸拽住他的领口，吻了上去。
柏舟慌忙按住他的手，偏头躲过，低声道：“殿下，不可，殿中里里外外全是宫人……”
方盈昭不管这些，垂眸盯住他的唇，“……叫他们走。”说罢又去吻他。
他这缠人的劲头一上来，柏舟毫无办法，只得迎上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随即站起身来。
方盈昭仰头看他，不满道：“敷衍。”
柏舟无奈，“殿下，人多眼杂，难免有人窥视。”
“哦？”方盈昭笑起来，“没想到段将军还知道人多眼杂。前日那场焰火之后，京中人人都在议论……”
他的语速忽然放慢，柏舟紧张起来，“议论什么？”
方盈昭道：“议论段将军不仅忠君爱国，还知恩图报，身居高位不忘旧主，花了大价钱为已经失宠的淮南王庆贺生辰呢。”
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