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皑皑 - 长云赋 - 夏枕凉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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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皑皑

第182章皑皑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通往夏州的官道已被附近州府的守军层层把守,其间车马行人必会经过盘查。有人在远处的树丛边露了个头,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有官兵擡眼望去,只见林间白雪茫茫,有飞鸟展翅其中,震下几簇雪沫。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上元已过数日,各地却还在下雪。

人迹罕至的山林间,一名老者与两名青年男子正稍作歇息,顺便观察外面的情形,几人正是晋王方卓、晋王府主簿酆砚与前来接应的关内道行营副都统张引松。几步之外,有四名兵丁护卫在侧。

“张都统,外面情况如何了?”酆砚问道。

张引松拍拍身上的雪片,回头低声道:“盘查很严,恐怕还要劳动殿下与酆主簿再行几段山路。”

酆砚喘着气摆摆手,“好说,只要能平安抵达就好……”

方卓一直隔着树丛默默观察外面的动静,此时转过身来问道:“张都统,此处距离石旸还有多远?”

张引松擡手指向北方,“沿山路再行四十里,翻过两个山头,就进了关内道,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到时候咱们上官道,再骑马向西北方向跑两日,就能进封州地界……再走个三十多里地,咱们就到了。”

方卓默默点点头。

不管是占了夏州的高连熠,还是在山南道起事的仲洮,他们都是皇甫德带给他的助力,但关内道这一整条线,却是他为自己实实在在挣来的。这就是他当初娶红枋的条件。只不过,一向温顺的他,是不会同父皇谈条件的,话是何太后替他说的。

关内道地广人稀,守军不多,分到各州府更是寥寥,但这里有个天然的好处——与封州的石旸县城距离不远。石旸已被西突厥霸占了十年有余,光是守城的将领就换了好几波,如今的都督赵颙是个汉人降将,倒与晋王府有几分渊源。

张引松是自己人,他的上官——关内道行营都统谷震是个草包,手中权力早被架空还不自知。只要逃到关内道,想与赵颙见面,便不难了。

看了看天色,张引松催促道:“殿下、酆主簿,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咱们要接着赶路了。”

方卓点头应了,对酆砚道:“酆老,山路难行,叫他们背你吧。”

老者原本靠在树干上休息,闻言赶紧站直身子,“不碍事,咱们快些走吧,今晚恐怕还要在山里过一夜。”

方卓转头望向来时的路,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京城此时是何境况。

红枋死去的消息,其实封锁得足够严密,仍未能够绕过有心人。他知道红枋嫁人后,再难传出消息,又不想去婚宴上与严恪年碰面,便叫人藏在了段府门外,想看看是否有变故,结果还真被他等到了。他的探子远远跟着红枋的侍女去了医馆,终于探得红枋已死。

得到回报后,方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带着酆砚出了城。

红枋这么快便死去了,是出乎他预料的,可他竟在仓惶赶路间感到了一丝畅快。在京城做了二十年老实巴交谦和温润的伪君子,如今再也无需伪装,何况虽是逃亡,同时也向着大业成功那日更近了一步。

他装作看不到酆砚凝重的神情,只专心赶路。

前半程十分顺利,与张引松碰面后,对方带他们甩掉了尾随一路的内卫,一头扎进山里。

然而距离目的地越近,便距离京城越远,他开始不可避免地挂念起母亲何太后,还有那个总是生机勃勃的身影来。

他不止一次地想象,再次与严念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是,还会再相见么?

“殿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再休息片刻?”酆砚忽然在他身边问道。

他收敛神色,微微一笑,“无妨,赶路要紧。”

酆砚边走边轻声道:“殿下,也许是我错了,若我早知你与严家小姐两情相悦,该劝你缓缓图之。若有严家兵权在手,不愁大事不成。”

方卓踏着积雪,吐出一口白气,“酆老,开始时,我也这样想,可她虽是严恪年唯一的亲人,终究是个女子,未必能拿到兵权。”

酆砚又道:“若她嫁入王府……”

“酆老,”方卓打断他,“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老者轻叹口气,闭了嘴。

其实酆砚所说,何尝不是他早先的计划。

他初见严念时的惊艳,后来的钟情,都是真的。他想利用严念拿到严家所掌兵权,也是真的。严念毫不设防地允许他接近,他很欢喜,只可惜,少女心思单纯不假,她的祖父却是个老狐狸。

就在方盛下旨将红枋许给柏舟之后,他在回府的路上被人堵住,一路被“请”到了城外的茶摊上。

严恪年态度十分平和,丝毫未对他疾言厉色,甚至问起他平日爱喝的茶、常读的书,仿佛寻常尊长一般。可就在他要告辞的时候,老将军话锋一转,问起他对高连熠自请巡查北地,后方盛迟迟不许他归来的看法。

他慑于对方的威严,谎话出口前犹豫了一瞬,老将军那只独眼便望了过来,仿佛看穿了他一切的图谋。

严恪年道,自己戎马一生,可惜最终只得了个孙女,严家军的传奇注定到此为止了。既是个女子,便该安稳度日,不会让她染指军务,更不会将兵权当成她的嫁妆,否则恐怕后患无穷。

方卓除了恭敬听着,别无选择。

对这些话,他半信半疑。这些也许是试探,但,也不无是真话的可能。身为一军统帅,除去勇猛,还需谋略,严念虽然自小长在军营里,如今看来,她未必适合接手。

况且,现在的皇帝是方盛,他和先帝不一样,对严恪年可没什么情份,怎肯让严家继续把持军权。

站在严恪年的角度,也许还会庆幸严念是女子。待到她嫁了人,自己老死,军权自会回到皇帝手中。若她是男子,在严恪年百年之后,多半不能善终。

这些念头在方卓的脑中盘桓了几日,红枋之死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机会稍纵即逝,他收回了押在严念身上的赌注,另投他人。

出城时,他看到高悬在谁家门前的红灯笼,忽然想起,还与严念约定了上元一同看灯。然而上元已过,灯火无处寻觅,目之所及全是皑皑白雪,不知她的身边,又会是何种光景。

路途之上,消息滞后,昨日才听闻严恪年带她出征了,如今想来,当时在茶摊上的那番话,果然是用来试探他的吧。方卓在心中一声长叹。怨天尤人不如怪自己沉不住气,酆砚说得对,他近日太急躁。

“殿下,”埋头赶路的张引松忽然说话了,“那赵颙……可靠吗?”

方卓微微笑了笑,“他在突厥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有机会立功,他求之不得。”

张引松仍有顾虑,“当初他叛了咱们,为突厥效力了十几年,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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