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决裂

第180章决裂

第一百八十章

玄醴的归来使淮南王府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那日玄醴睡到中午才醒来，刚推开房门就被春盎一把拦腰抱住，像只等到主人远行归家的小犬一般黏着她，方盈昭在廊下远远看着，仿佛看到了并不存在的尾巴在少女身后雀跃地摇晃：“回来了嘿嘿终于回来了！昨晚怎么不叫醒我？一会儿去厨房做好吃的给你，你不在的时候，我研究了好几个新菜！”

开心过后，她又莫名悲伤起来，“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呜……我再也不缠着你切磋了呜呜呜……”她攥着玄醴的外袍，把眼泪和鼻涕擦在上面。

玄醴并未像从前一样强行掰开她，只微微笑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支发簪，“给你的。”

春盎又哭又笑的含混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抢过发簪，对着太阳左看右看，“给我的？亮晶晶的，好漂亮！”

玄醴淡淡道：“看到那颗宝石了？那是药囊，我在里面放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用完记得将手洗净。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打不过的就毒死他。”

春盎用力点头，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滚落下来。

玄醴又道：“毒药用完了我这里还有。”

罗浮立在一旁，也被春盎哭出几分愁绪，此时上前用绢帕替她擦擦脸，问玄醴道：“这趟回来，是长住还是？”

玄醴道：“不放心殿下，回来看看，过些时日还要回去。”

罗浮打量着她，“嗯，没瘦，看来在那边过得还不错。”

玄醴又从怀中取出一物，“给你的。”

“这是……琴谱？”罗浮细细端详，“若是我没看错，这仿佛是……”

玄醴点点头，“机缘巧合得到的，琴谱后半已经损毁了。不过有了这些，我想凭你的本事，应是可以弹出完整的曲调。”

——那天你说，为我寻到一本先秦时的古谱，还在路上，下次要带来送我。

——如果我现在拿出琴谱，你愿意随我走吗？

罗浮捧着琴谱，一时默然。

玄醴疑惑道：“不喜欢？还是已经有了？”

罗浮终于笑起来，“不，我很喜欢。”

春盎扭头看她一眼，“不会又想起某个姓冯的小人了吧？”

玄醴道：“若是你真喜欢，我去把他抢过来。”

罗浮哑然失笑。

三人聚在廊下谈天说地，厨娘良婶招呼厨房做宴席给玄醴接风，一群人进进出出采办食材，府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清风浮动，方盈昭浅浅笑着，径自离去。

玄醴归来，他是真心高兴，不止因为她武艺高强可以为自己挡掉许多麻烦。楼兰一别，虽然明知凭彼此的本事再会有期，却总是忍不住感伤，他们甚至没有道过别。

也不知那傻乎乎的游亦钧寻到哪里去了，若是遭逢不测一命呜呼了，他姐姐少不得要找到王府来算账……既然如此，还是期盼他平安归来吧。

游亦钦想必已经回到了京城，不知可否去见过柏舟，二人又会谈些什么。

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方盈昭沿着游廊缓缓向前走去。冬日里草木大多凋零，游廊尽头的青竹倒还郁郁葱葱。北风将竹林吹出一片“飒飒”声，竹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在这华丽的王府里，竟也透出几分清寒之韵。

竹林深处，柏舟立在那里。

本以为此生再无瓜葛，却因着一场死亡失而复得，可真是荒唐。想起昨夜在段府令人难堪的对峙，方盈昭脚步顿了顿，还是向着他走过去。

踏着落叶，他在距柏舟一丈远处停了脚步，掐灭心里的无数念头，冷冷开口：“段将军到访，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

呵，通传。

柏舟定定望着他，“请恕末将失礼，一时情急，未及通传。”

方盈昭冷淡地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他这一副行同陌路的模样刺痛了柏舟，但此时也顾不得问什么缘由讲什么道理，见四下无人，柏舟扬声道：“昨夜陛下说……”

方盈昭停住脚步。

柏舟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语调缓下来，“陛下说你中了毒，是真是假？”

方盈昭擡眼看他，思绪纷乱，一时竟想不起方盛为何这样说，怔了片刻才忽然一笑，“与你何干？”

冬日的阳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阳光下的笑容清朗，却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疏离。柏舟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拉起他的手腕，手指按在他的脉上。

方盈昭抽回手来，“什么时候学会诊脉了？”

“军中粗浅学过一点。”

“既是粗浅，那若是喝了宫中精妙的毒药，想来你也诊不出。”

“殿下，不要再说让人担心的玩笑话了，好吗？”

说话间，柏舟去抓他的手，他向一旁躲着，二人在原地纠缠了片刻，方盈昭终于认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没中毒，你可以走了。”

“赵太医稍后便到。”柏舟道。

方盈昭擡眸，“你不信我？”

柏舟毫不犹豫：“不信。”

“……呵，”方盈昭被气笑了，“叫那老头子回去，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见你，你就当我中了毒好了，若不想我被气得即刻毒发，就立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