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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雪人

第167章雪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论人的心思郁结也好,开怀也罢,日子总要过下去。

后半夜降下雪来,王府的家丁们担心积雪难清理,天还未亮便开始悄悄扫除起来。方盈昭睡不着,点着安神香怔怔坐了会儿,起身推开窗,用手支着脑袋观看起家丁劳作。

杜寻刚从外面回来,路过他的窗下时吓了一跳:“殿下?这才刚过四更,怎么起来了?”

方盈昭隔着窗子,目光仍停留在远处,“他们不也起来了?”

杜寻看出他有心事,未贸然答话。果然他又开口道:“你说,他们为何看上去总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杜寻认真思考了半刻,答道:“许是因为他们每日不到亥时便休息了,若是无事可以一觉睡到卯时,每月有一两纹银的工钱,年节还有额外的赏钱可拿。他们都是粗人,算不上多有出息,可偏偏主家是殿下,说出去有面子。王府的差事并不繁重,环境优越,工钱丰厚,自然愿意卖力。”

方盈昭静静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呢?”

杜寻顿了顿,淡然一笑,“我本以为将这条命卖给内事司,换得家中弟妹三分温饱已是万幸了,未曾想竟会被遣到王府来,倒过上了从前不敢想的安逸日子……殿下也许不知道,我们内卫在任务中折损非常多,能好好活到致仕的寥寥可数,有时倒不如远走他乡的暗卫自在。”

方盈昭忽然想起游亦钦。那个性格爽利的女子,不知可愿承他的情回到京城来。也许在大漠中经营旅店,带着一众手下远离朝堂是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哪日攒够了钱,想要回家了,就告诉我,我许你离开。”方盈昭清浅的嗓音和着安神香的气息一同从窗子里传出来,杜寻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又无话了。

大雪簌簌降下,窗外之人肩头很快覆满一层白霜,方盈昭没看到似的,只专注望着扫雪的家丁,也不发话叫他离开。杜寻便立在窗下,默默陪着他。

也许是觉得孤单了,杜寻暗自想着。

先帝故去后,方盈昭神思恍惚了很久,柏舟几乎每晚都留在王府过夜,现在却似乎不在的样子。

昨晚杜寻被罗浮派出去盯梢仡度厄利。对方陪同红枋抵京后,除去进宫赴宴,再也不曾公开露面,罗浮担心他在秘密谋划些什么。所以杜寻并不知道,昨夜冯元桥到访后,柏舟很快被严恪年唤走,来人并未说所为何事。

但方盈昭猜得到。

为柏舟赐婚,是绕不开严恪年的,看来昨夜已经有人知会了老将军。旁观方盛行事,以为他已经改掉毛躁的作风,没想到还是如此心急。说来讽刺,这真正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天阴得厉害,卯时已至,依旧不见丝毫天光,周遭愈发寒冷起来。杜寻回头望望方盈昭,他已经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肩头的大氅半边滑落,半边还在身上挂着。

称职的年轻人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是抖落了一身积雪,悄悄绕进自家殿下的卧房,轻轻关上窗子,又重新为他盖一盖暖融融的狐皮大氅。方盈昭无声无息地睡着,面容沉静安然,那些杜寻不懂得的忧虑,似乎没有出现在睡梦中。

天色亮起来时,积雪已经漫过了脚面。军医张子承只着单衣,神色匆匆踏雪而来,杜寻将他引进门。方盈昭认得他,他们曾在东三营里有过一面之缘。

“我们将军突然被关了禁闭,王恢柳阳和其余亲卫也被尽数看管起来,严帅不准严小姐和陆将军出营,只好由我这跑一趟。”他简要说道。

方盈昭神色平静,问他:“他可有话留给我?”

“不是将军让我来的,”张子承道,“昨夜严帅召将军回营,见了面二话不说就把人押走了,也没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我觉得这情形不对,应该来报个信。”

方盈昭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张大夫。”

张子承行过礼,又匆匆离开了。

张子承前脚刚走,杜寻想要询问的嘴还没长开,春盎后脚就来了。她兴高采烈地跑到方盈昭门前,见门开着,便直接唤道:“殿下,咱们去堆雪人吧!”

罗浮在后面追着她,奈何不会功夫,脚力远不如她,此时好不容易才追到檐下,连忙叫道:“春盎,别闹了,这雪还未停……”

春盎回头辩了一句:“我怕雪停了,殿下又忙起正事来了——我可以为殿下撑着伞!”

杜寻望望方盈昭脸色,却未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波澜。

静坐片刻,方盈昭微笑起来,站起身道:“走,去堆雪人。昨日答应春盎了,别叫她失望。”

于是在淮南王府的庭院中,一群人各怀心事地扎进积雪最厚的位置堆起雪人来。

正在整理书房的陈瑜被喊来专门给方盈昭撑伞,淮南王殿下自己则丢掉大氅专心致志捏起雪兔子来,一只一只从小到大排列在雪地里。最后那只巨大的,趴在雪雕的春盎塑像头顶上。方盈昭为自己的作品取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春盎与兔。

“殿下欺负人!”春盎又好气又好笑,掐着腰与雪人春盎面对面站着,鼻尖冻得通红。

陈瑜大笑起来,“真的很像!罗浮姐姐,你快来看!”

罗浮与杜寻在一处,两人合堆着一个秃头的大雪人——其实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摞了起来。

他们只是在借这个空当交谈,讨论现下形势和柏舟被关了禁闭的事情,根本无心游玩,又怕方盈昭觉得扫兴,努力敷衍。听到陈瑜的声音,连忙双双拉扯出一脸笑容看过来,连声赞扬起自家殿下高明的手艺。

方盈昭则单纯地笑着,指挥一旁的小厨娘阿如为雪兔子装好芜菁眼睛和紫苏耳朵。

春盎最终堆起两座四不像,小树似的,蓬松又挺拔,坐落在自己的雕像旁边。

“这是柏舟!”她讲解道,“谁叫他今天不在,活该被我堆得这么丑!”又指着另一座,“这是我哥,是不是比柏舟好些?”

方盈昭探头看向两座丑得一模一样的大雪人,认真点点头,“是好些。”

飘飘扬扬的雪花松一阵紧一阵,几人身上都落了不少。罗浮料理完手下的雪人,上前拾起方盈昭的大氅,拍干净为他披上,又接过陈瑜手里的伞,催促众人散场。

方盈昭从善如流地随着她回到游廊下,春盎意犹未尽,又跑去取了纸笔,叫陈瑜将大家堆的雪人全部画下来。

“太阳出来就会化掉了,我想把它们留下来。”她说道。

***

这场雪接连下了两日,雪人没有化掉,却被淋成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雪团。

这两日是最后悠闲的好时光,在春盎去探望陆安未果之后,府里其他人终于也知道了柏舟的事情,气氛一时沉寂起来。

而方盈昭除去给严恪年去过两封信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柏舟到底为什么被关?他犯什么错了?我们不去救他出来吗?”春盎忍了又忍,终于问了出来。

方盈昭立在廊下,擡眼望着灰蒙蒙的天,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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