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立场

第159章立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积雪将融未融时，渚兕国前来和亲的红枋公主终于带着随从和嫁妆抵达遂安城。

本该前去迎接的方盛将这活推给了方卓——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眼见他与严念打得火热，方盛忽然明白了之前严念和方盈昭有私情的传闻从何而来。既然如此，不妨再多推给他个美人，反正他在皇帝那里已经应允了娶公主为正妻，且看严恪年肯不肯让他享这个齐人之福。

“那个异国公主很漂亮吧？真想去看看。”春盎一脸天真。

陈瑜赶忙道：“我一定仔细看看，回来告诉春盎姐姐。”

罗浮笑道：“为何断定她很漂亮？”

春盎道：“公主哎，怎么会不漂亮？”

“难道王后生下不漂亮的孩子，就不配叫公主了吗？”罗浮擡手捏捏她的脸颊。

春盎思考了片刻，重重点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从未想到过。”

陈瑜如梦初醒：“啊……确实，有道理！”

方盈昭在前面缓步走着，这些傻话自然落进了他的耳中。

因红枋公主抵京，方盛趁皇帝这两日身体好些，提议在宫中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以示销锋灌燧之意。

这种场合淮南王自然需要到场。口谕到时，方盈昭未置一言，不说接旨，也不说不去，径自走出门去，将传旨的小内侍晾到了一边。

身负圣旨，明明是对方不敬，但小内侍还是惶恐起来，不知自己何处冒犯了这位小殿下。还是柏舟替他解了围。

“近日天寒，殿下身子不适，不能赴宴，请公公如实禀明陛下。”他随口编了个瞎话。

谁知方盈昭偏偏要和所有人过不去，还未走远，闻言回过头来，“我身子好端端的，不要咒我，我去。”

说完，又走了。

小内侍局促地看向柏舟，柏舟只得对他一笑，从怀里取出个银锭塞给他：“……您多包涵。”

小内侍哪里敢从淮南王府往外拿银子，烫手似的往外推，嘴里念着：“不敢、不敢，段将军请留步、留步……”一溜烟跑了。

留下柏舟手捧银子独自站在原地，苦笑不已。

本以为皇甫德伏法后，方盈昭的心情好了许多。这几日在府里歇着，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没想到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柏舟明白他是为何如此。

他一向厌恶和亲之事，从前身不由己莫可奈何，可如今大周是胜方，仍接受了渚兕献出的公主，他想发脾气，却没有立场。加上现在皇帝的性命如游丝一般，全靠赵谦用银针和丹药吊着，方盛却还有心思搞这一出恶心方卓，他替方盈暄不值。

可是再一想，多年来方盈暄放在心尖尖上的、偏爱的、用心的，都是自己，而不是这两个亲生儿子……正所谓因果循环，皆有定数，种因得果，各自有报。

他不知该对谁生气了，只剩百般无奈。

这次宴请红枋公主，作为渚兕一战的功臣，柏舟和陆安自会列席。

这是对公主的礼遇，也是对渚兕的威慑。

同样有功的还有明威将军苗士奎、归德将军傅东巍。严恪年从不参加宴会，皇帝还是叫人去请了，老将军照例派出孙女严念代他赴宴。

放眼朝堂，皇甫德已死，高连熠远赴北地，定远将军钱石易因不满对皇甫德的处置辞官回乡去了，其余高阶将领竟全是严恪年一派。皇帝的担忧成了真，大周的军队，似乎真要改姓严了。

于是严念的姻缘，便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在外人眼中，严念游戏于方盈昭与方卓之间，奉命监国的方盛反倒落了下风。方盛明知这点，仍然不打算在此事上下功夫，一是他和这个小丫头实在不对付，谁看谁都冒火，二是他与王妃琴瑟相和，不愿再动别的心思。

今日宴会，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要看看严念如何与这二人共处，方卓夹在严念与公主之间又当如何。

被罗浮和春盎送上马车，陈瑜有眼色地留在了车前室。方盈昭在温暖的车厢里依旧恹恹的，坐在柏舟身侧，不知在想什么。

“实在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柏舟温言道，“陛下今日未必会露面，看方盛与方卓相争，确实无甚意趣。”

方盈昭轻轻摇头，“我要去见一见这位红枋公主……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柏舟皱眉。

方盈昭道：“渚兕上一任国王依戎庆岚因为战败，自裁了。严帅助久桑继位后，他为表臣服，立刻将侄女送给我们……你若是红枋，恨不恨久桑，恨不恨大周？”

渚兕的老国王死后，他的弟弟嘉依亲王夺取了王位，本应即位的久桑王子潜逃多年，终于熬出头。依戎庆岚是嘉依之子，他的女儿便是嘉依的孙女，久桑自然不会给她一个好归宿。

柏舟看向他，“你是担心……”

“渚兕她是回不去了，但……”方盈昭叹了口气，“我若是红枋，既然已经落到这样的下场，纵使最后万劫不复，也要先搅得敌国大乱。”

许是因为他的眼中也透出一丝决绝，柏舟心中暗暗一惊，握住他衣袖之下的手。

方盈昭回握住他，淡淡一笑：“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皇宫距离王府很近，说话间已经到了。

下了马车，方思昂带着一队禁军等在宫门外。

“今日我不在席上，”他对方盈昭道，“陛下本要去，方才又晕眩起来，刚召赵太医入宫，我要陪着。”

方盈昭点头应了。

方思昂专程出来与他说上这一句，是要他小心席上的明枪暗箭，只是担心他对“暂避方盛锋芒”之类的老生常谈不耐烦，才没有明说。

柏舟承了他的情，对他深深一揖，方思昂赶紧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