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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刺杀

第149章刺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说在牢里躲懒终究只是玩笑话。回到府里只休息了一日,方盈昭便住进书房,整日埋头案前写写画画。他左手边是高高几摞记录官员生平的甲历卷宗,右手边是成堆的零散纸页,全是景鸿七年时封存的战报、敕令等文书。他坐在中间,每日翻看、静思、记录,不许其他人踏进书房一步。

讨伐西突厥之日已经不远了,在那之前,他要找出当年严家军中的叛徒,哪怕那人已死。

仲秋夜宴之前,他便命杜寻去调取这些文书。杜寻拿着他的令牌到处狐假虎威,最后还求得了皇帝发话,终于凑齐了他想看的东西。

他按照许江当年的做法,将曾与西突厥作战的所有将领一一排查,按照他们在阵前的功过、动线,加上事后的去向、得失、生死,全部列出,竭尽全力寻找蛛丝马迹。

这算是个笨办法,耗费心力不说,也许最终什么收获都不会有,但他总觉得,既然当时许江在这个时间点被迫害,那么幕后黑手是害怕有人这样做的。

做了贼,总会心虚。

他叫杜寻去办此事,一是因为杜寻有功夫,要灭他的口必会闹出动静来。二是他暗中替皇帝办事,若要暗害他,不说淮南王府,就是方盈暄也要追查到底。三是因为内事司只收集情报,与战事无直接牵连,还算清白。

当年的文书、证据还未收集完全,他便被囚禁起来,埋在身边多年的钉子也被启动。芳醑背后之人,也许就是那个潜藏了多年的叛徒。

这一日,刮了许多天的西北风停了,天彻底冷下来。春盎和陈瑜端着漆盘来为他送午饭,知道不准进门,便从敞开的门前叫了他一声。

方盈昭从卷宗里擡起头,望见两个人捧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碗碟,不禁失笑,起身出了门,“每日送这么多吃食,真将我当成老家的猪养?”

话是对陈瑜说的。陈瑜脸颊微微一红,争辩道:“春盎姐姐手里这些不是让殿下现在吃的……这是水晶桂花糕,这是五味茯苓散,这是豆沙酥饼,这是厨房今日专门做的白糖糕——全是让殿下备着一会儿用的茶点……我端的这些才是今日的午膳。”

春盎也在一边帮腔:“殿下每日这么辛苦,要多吃些东西,不然等到真累病了,又要喝苦药了,多难受。”

方盈昭无奈道:“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听听?下次苦药分你一半。”

春盎吐吐舌头:“那些药贵得很,给我喝糟蹋了。”

方盈昭转身合上门,走到屋前的石桌旁坐下,看他们眨眼功夫就摆了满满一桌。

春盎又道:“眼看就要入冬了,这里招风,以后殿下还是去房里吃吧。”

方盈昭喝了口热乎乎的肉汤,眉目舒展,专心吃饭,不言语。

陈瑜憋了好几日,终于下决心开口问道:“殿下,我能不能进去帮忙整理卷宗?柏舟大人说,殿下不让我们进去是要保护我们,但我不怕危险!”

他急切地想要弥补上一次的临阵脱逃,但那本就不是他的过错,是他的主人处心积虑要遣走他。

望着陈瑜一本正经的脸,方盈昭淡淡笑了,正欲拒绝,柏舟不知从哪里溜达过来。

“让他去吧,每日给你倒茶送饭也好,”他缓步停下,立在春盎二人身边,“若是殿下在自己府上还需如此提防,我们未免太过无能。”

自从方盈昭回来,柏舟便住下了,有事只叫柳阳往返于王府和东三营之间来回通报送信。王恢则带着一队亲卫换了便服,混迹于百姓之中,护卫王府外围。

离当年的真相越来越近,大家都莫名忐忑起来。

方盈昭回手指指书房的门,“没有提防,我连门都没锁。”

“那……”陈瑜期期艾艾地开口。

方盈昭擡眼看看他,似是要回答,但说出的却是另外的话语,“现在府里,谁在管账?”

在场几人都愣了一瞬,柏舟上前一步,柔声道:“芳醑的事,一会儿便告诉你,先把饭吃完,好吗?”

方盈昭无声地点点头,余光望见春盎已经红了眼眶。

她忍了又忍还是背过身去,泪滴顺着指缝悄然滑落。陈瑜莫名开朗起来,大声问道:“柏舟大人,听闻渚兕公主这两日便到了,不知长得漂亮吗?你在渚兕见过她吗?”

他的尾音突兀地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带着黏糊的鼻音与藏不住的慌张。

猜测得到印证,方盈昭默然拿起筷子,安静地吃完一顿饭,然后看向柏舟,“她葬在哪里?”

***

从东城门出去,走过石桥再往北一转,便是虞祖山。此处山势坦迤,山峰不高却连绵数十里。

马车只能走到山脚下,方盈昭从车上下来,跟着柏舟步行到半山腰,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柏树旁,看到了一座新坟。

坟前是一方无字的墓碑,香烛和纸钱还未被风吹散。

芳醑就葬在这里。

方盈昭立在道旁,默默凝视着墓碑,柏舟轻声道:“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用‘芳醑’这个名字,也许应该写上她的真名,可我……已经不记得她的真名是什么了。”

“白芨,”方盈昭道,“她曾说过一次,她的本名叫白芨,是种草药,花朵柔美艳丽,她母亲喜欢,便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柏舟看向他的侧脸,他看上去并不感伤,连眼眸都是平静的,山风如刀刃,也未吹起一丝波澜。

“救她时,她说自己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可是哪个好人家会为自己女儿如此取名?”

他一直在等,等待芳醑愿意讲一讲从前的故事,讲她为何身陷洪水之中,为何失了亲人,又为何郁郁寡欢。他没等到。

他曾想,不说也无妨,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不论是刻意去遗忘,还是背负着它们走下去,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太蠢了,”他的声音清冷如霜雪,“她为何不明白,在她走上玉衡殿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

柏舟无法回答。

芳醑已经死了,死得干脆利落、直截了当,没有留下半句话,也再无法开口回答任何问题。

死去的那一刻,她可曾后悔过?

天色愈晚,深秋的夕照如同昙花一现,不多时便沉入深山。秋雾渐起,丝丝缕缕从树后石缝里钻出来,带着森然的凉意往人身上缠。

柏舟心头一沉,伸手揽住方盈昭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身旁。对方却似不觉一般,茫然擡眼望了望漫无边际的雾气,被拖着走了很远才低声道:“那时,也是这样的情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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