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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琴瑟

第124章琴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宫之前,方盈昭又去探望了皇帝一次,可是时机不凑巧,走到天玑殿外,远远便看到四喜正和一位中年宫人寒暄。走近一看,那正是广阳宫的掌事女官何玉繁。

他在原地略顿了顿脚步,想要悄悄离开,四喜倒是眼尖,未待他转过身去便招呼起来:“小殿下来了!”

方盈昭此时再走,便显得仓惶了,只得走上前去。

皇帝这两日的身体状况直接写在了四喜的脸上,他笑呵呵地迎了两步,道:“陛下特意交代过,若是小殿下来了,不必通报,您直接进去就成。”

方盈昭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对何玉繁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推门进了殿内。

何玉繁是皇后从母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后来提拔成女官,总管广阳宫事宜。她在这里,说明何皇后正在殿内,方盈昭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位嫂嫂,往日能避就避开,这回没避开,便只能进去见一面了。

今日殿内大开着窗,阳光照得屋里亮堂堂的,皇帝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何皇后扶着衣袖,亲手在一旁研墨。

方盈暄虽憔悴了不少,脸颊和眼眶有了微微塌陷,但看上去精神还好,身姿依旧挺拔。何皇后面容姣好,心宽体未胖,年逾四十仍隐隐可见少女之姿,此时一面研墨,一面不时看向方盈暄的侧脸。

远远望去,倒真是一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方盈昭上前低头长揖:“皇兄,嫂嫂。”

方盈暄把笔搁下,擡头看向他,“我算是明白了你从前说的,生病也有生病的好处,若我没得这病,你可不肯来得这样勤。”

方盈昭还未说话,何皇后笑道:“淮南王如今年岁大了,有了自己的王府,确实不如从前住在宫里便利了。”

方盈暄道:“听四喜说,你这两日住在云容殿了?”

“是。”方盈昭简短答道。

何皇后本以为他会说些“住在宫里方便时时探望皇兄”之类的漂亮话,没料到他只答了个“是”,不由看了他一眼。方盈昭自然猜到何皇后在想什么,但当着她的面,实在不愿多说,只当不知,挨近桌案歪头看了看上面的纸笔,“皇兄怎么不多歇着?”

方盈暄无奈笑笑,“有人弹劾咱们的新任户部尚书贪赃枉法,盛儿不敢压着这道奏章,今早刚呈上来的。”

方盈昭接过奏章,草草扫了一眼,“吴仲越是我举荐的,我不便置喙。”

见他有些不悦,方盈暄替上疏之人浅浅辩驳了一句,“卞家耘身为御史中丞,监察官员倒是他的本分。”

方盈昭抿了抿嘴角,“这位卞大人的威名我早有耳闻,先前还盯上过我呢,说我豢养舞姬,不务正业,一状告到皇兄这儿来了,皇兄可还记得?”

正是为了他为罗浮赎身,又伤了卢正,借此推了何皇后侄女的婚事,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一事。如今时过境迁,绣锦坊已倒,卢正也早就死透了,他再提出此事,倒让当时想把侄女嫁给他的何皇后有些下不来台。

方盈暄笑道:“那不正是你干的好事吗?卞家耘还冤枉了你不成?”

“他确实冤枉了我,”方盈昭不服气,“罗浮不是舞姬,是我府上的管家,他也不知道我每日在府中做了什么,只凭传言便说我不务正业,未免失之偏颇。”

“你啊,”方盈暄无奈,“遍地都是你的道理。”

方盈昭还想说什么,何皇后先打起了圆场,“快别站着说话了,我看淮南王这身子也越发清减了,我熬了莲藕排骨汤,一起用一些吧。”

方盈暄顺势道:“昭儿,坐,皇后这汤熬得不错,莲藕软糯入味,你也尝尝。”

如此一搅合,说正事的气氛全然没有了,方盈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捧着碗排骨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使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淮南王西北一行,很是辛苦吧?”何皇后问道。

方盈昭轻轻搅着碗里的汤,懒散笑道:“不算辛苦。”

何皇后知道皇帝愿意看到他们二人和睦相处,便想引着他说话,于是又道:“我居于深宫多年,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你们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讲来让我开开眼界?”

何皇后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即便是方盈昭也不得不给她几分脸面,便捡着几桩深宫大内难得一见的新鲜事讲了。听到方盈昭独自闯入摩萨罗教总坛,何皇后真情实感地睁大了双眼,细细听完,叹道:“竟还有这样的事,那些女子,也真是可怜人。”

方盈暄微微皱了眉,“我倒是听四喜提过,他的外甥先你们一步回了京城,如今依旧在内事司任职——此事你们太过胡闹,异国他乡,万一出了差池可如何是好?”

方盈昭不敢提起私自调用凉州铁骑一事,只浅浅一笑,“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有自己人在外接应,出不了大事,皇兄不必忧心。”

方盈暄拿眼瞟他,没好气地说道:“那楼兰地界,真正是天高皇帝远,我忧心又有什么用?”

“天高皇帝远”这话,从真正的皇帝口中说出来,显得分外滑稽,方盈昭笑起来,眉眼弯弯。微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吹动他额边的碎发,使他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何皇后笑道:“从前便觉得,淮南王与孝仁皇后,长得颇有些相像,性子也像,尤其是笑起来的那副神采,真是与孝仁皇后少年时一模一样。”

方盈昭面上笑容未变,但目光冷了几分,偏头看向何皇后。

方盈暄看看方盈昭,又看看何皇后,温言道:“你年轻时,与孝仁皇后倒也有三分神似。”

何皇后失笑,“如今老了,再没有那副模样了。”

方盈昭轻轻冷笑一声,道:“我与母后长得像,嫂嫂也与我母后长得像,这样说来,倒是我与嫂嫂长得像了?”

“昭儿,不要胡言乱语,”方盈暄轻轻嗔了他一声,“皇后与孝仁皇后是表姐妹,有几分相像实属平常,你不要多想。”

方盈暄的病情好一阵坏一阵,方盈昭不愿惹他生气,便又不说话了,默默喝起汤来。

何皇后在心中暗暗叫苦,每次与方盈昭见面,最后都闹得不欢而散,她知道对方有意无意地躲着她,她又何尝不是呢?她并非十分聪慧的女子,但在皇宫生活了这些年,也大概明白了其中因由。

方盈暄是如何在一众适龄的世家女儿里选中了自己?凭借的,只不过就是她与沈书意的那三分相像罢了。

她不在乎,皇帝也知道她不在乎,就够了。

皇家的婚事,为的无非是份体面,而方盈暄在体面之外又给了她相敬如宾的恩赐,和一个乖巧孝顺的儿子,便是因为她不在乎。

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刚刚长成人,未及与生身母亲见一面的孩子。她在心里是不愿与这孩子计较的,虽然他与皇帝是兄弟,但论年岁,比卓儿还要小上半年,她怎能和孩子计较。

在平日的相处中,她常常和方盈暄聊起沈书意——二人除此之外,便也只能聊聊儿子了。

所以她有时会忘记,从她口中讲出的孝仁皇后沈书意,是方盈昭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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